在我们乡下,流传着一句俗话:“屁股吊钥匙,锁管哪一门?”是用来幽默那些勃子上吊钥匙的小孩子的。通常,带钥匙的都是管家的成年人,幼孩而管事,会领到这一类的赠予。
钥匙,古称管龠(字有竹头,因虑网络不显,未造),也称管键。主要功能是开锁。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这似乎是铁的规律,用别的钥匙来开这一把锁,不是打不开,就是折断在锁孔里。贾平凹在《白夜》里说:“钥匙,却是只打开一把锁的,打开了,就是自己的家;不属于自己的,怎么又能打开呢?打开了也只能是小偷。——这枚钥匙,肯定有这枚钥匙的一把锁的……。”不是这一家的主人,不使用这一把锁,就无权使用这把钥匙;不用钥匙而撬门落锁,非奸即盗,是为人所不耻的。
使用钥匙的地方,一般是门与箱笼。门与箱笼的空处,是人们使用的空间,可以把一生的价值都锁在里面保管起来。箱笼保管着现金存册,衣服被褥,首饰嫁妆,书籍美酒;门保管着锅碗瓢盆,沙发冰柜,也保护着你的luo体,你的隐私,你的面容,还有那最重要的“你”。一旦让别人拥有了开锁的钥匙,你的这一切将不复属于自己,要么与人分享,要么一无所有。钥匙如此重要,葛朗台老头至死都得把金库的钥匙贴肉藏着,还要几小时不眨眼地盯着门。我们常人没那么多的金子需要看护,但也小有财富,有必要把钥匙时常带在身上。而且,保管财富的箱笼越多,钥匙也就越多。小孩时进门回家,一把钥匙。稍大,有了秘密,要有一把防看日记的钥匙。知慕少艾,需要把房间门锁起来,要有一把钥匙。外地读书,有寝室门的钥匙,箱笼的钥匙。成家立业,有单元门的钥匙,房间门的钥匙,车门的钥匙,和各种各样的钥匙。我们都需要备齐,还要和爱人分享,多把钥匙共同开一把锁。当然,还有的钥匙是看不见的,比如开启爱人心扉的钥匙,打开成功之门的钥匙,我们也得花毕生的精力去铸造。
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那是十多年前,
我沿着红色的大街疯狂地奔跑,
后来,
我的钥匙丢了。
心灵,苦难的心灵,
不愿再流浪了,
我想回家,
打开抽屉、翻一翻我儿童时代的画片,
还看一看那夹在书页里的
翠绿的三叶草。
——梁小斌《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我以前在别的城市里有个朋友,时常有事去那个城市,亏了朋友给了我把他房门的钥匙,节省了我许多住旅馆的费用。后来朋友结婚生子,钥匙自然交还给他。再后来,朋友离婚,我又有了钥匙。如今,朋友又再度结婚,我又没钥匙了。
有钥匙的人固然不错,没有钥匙的人,似乎更幸福。陶渊明“门虽设而常关”,他能整天呆在家里,无需钥匙;李太白“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他只需要把打开南天门的钥匙。
现在我有属于自己的一大串钥匙,成天价挂腰间,进门出门,丁丁当当。不过有时还真羡慕女儿,只吊一把钥匙,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快乐无边。
2007-5-1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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