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要到乡下去一趟·早晨六点从城市出发,西行三四里便到了乡级公路,公路两侧昔日的遮天白杨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植的幼苗,在这略有寒意的早晨随风摇曳,短短的几天时间,便被春天的大风抽出了嫩芽,那种绿到处洋溢着新生的喜悦·举目四眺,因没有高大树木的遮蔽,视野变得极为开阔,暮春时节的田地已依稀地跳跃着生命的色彩,沉睡了一冬的土地又忙碌起来了·田野里四处都是早起耕种的农民,早些年田地常见的牛马车几乎无处可寻,大多是驾驶着自家的农用四轮车奔忙着·它极大的提高了农民的工作效率,农业科技的进步在这里得到了真实的印证·牛马的天生使命却在这里终结了,它们的生命轨迹也就此改变了,被奴役的命运得到解放是以失去创造和惨遭屠戮换得的·时代是踏着尸骨的悲剧的序曲前进的·
偶过一处村庄,袅袅炊烟,鸡啼狗吠·空气中都弥漫一种祥和的味道·田间地头陆续地聚集了耕种的农民,一天的辛劳就此开始·这里的人们依然坚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作习惯,在人类的思想意识里,习惯的力量是最强大的·早在一千多年前,中国诗坛的异类陶渊明写下了“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浪漫诗句,千年之后,我无法真实地去探知陶老先生的诗句是不是有矫情的成分在里面,我想,作为一个诗人,在“箪瓢屡空”的窘境里写出这样的诗句足以令人叹服·但在这里,我无法轻松我的心情,总有一些沉重让我呼吸艰难·行走在乡间,晨起的时候,他们大多匆急就餐,踢鸡骂狗,一脸的凝重·这一年播下的是希望,收获的喜悦又是多少呢?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我深谙其后的隐忧·十年前上大学的时候,在返校的火车上,南方的一个女生看着车外忽然喊了起来:“你们这的墙怎么是用泥捏的?”我们当时也被她逗乐了·笑后是一种空落落的无奈·的确如此,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农户的院墙真的就像泥捏的·
十年后,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依然没有改观·十年的光阴,有新生,有故去;甚至足以变革一个时代·可是十年过去了,为什么泥捏的东西它还在?改天换地的号角已然奏响,为什么这里总是波澜不兴?它的存在是想见证一段过往,还是想沉积成一座大山?这土墙正在隆起,变得庞大,正沉重的压在这里人们的脊背上……
行走在乡间,我更多思考的是关于生存的问题,这里存有我童年时清贫的快乐,趴在火炕上,守在煤油灯下点放爆竹·至今有些孩童还在重复我的快乐,看着他们,我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牛马的命运终于在前行的历史的车轮下改变了方向,这种被动造就了它们生存的悲哀·人类的进步也是踏着血迹前行的,没有牺牲,哪有新生?但人的可贵之处,在于他的主动·
站在历史之外,行走乡间,我想,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印记,这种陈旧而鲜活的影象缀连起来就是历史·城市钢筋水泥丛林太过划一,你得翻开尘封的过往才能发现这其间的变化·而在乡间,这种原生态的真实更具震撼力,他们赤luo裸地呼唤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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