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上班路上,经常看到两条小狗,或互相追逐嬉戏,或彼此悠闲漫步。两条小狗一黑一白,黑的为家常狗,白的为哈巴狗。从两条小狗肮脏的外表不难断定,它们皆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虽说无人豢养,但两只小狗似乎已然适应了“自食其力”的生活,因为从它们的脸上,我看不到可怜的表情。
两只小狗似乎很懂事,总是在道路两旁,或对着匆匆而过的人们若有所思般张望,或旁若无人地沉浸在它们的欢乐中。因为自己天性喜欢小狗,却总是由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没能把小狗养在家中,遂每每看到跟在主人身后颠儿颠儿的小狗,便没话找话地和主人寒暄几句,话题当然是狗。如若和主人相识,有时便抱一抱,权当是解喜狗之瘾。虽说两只小狗是绝大多数人不肯怀抱的流浪狗,但每次从它们身旁走过,如果小狗正默默地望着我,我便会“狗狗,狗狗”地唤几声,或是冲着小狗吹几声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到的口哨。可往往是小狗并不领情,用无动于衷拒绝着我的自作多情。不过,也不能怪小狗,我的这种虚假的喜欢对小狗何用?
可中午下班路上的一幕,却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小黑狗躺在血泊中,小白狗一面围着小黑狗乱窜,一面对着所有经过的车或人狂吠,声音之尖刺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也许小白狗已经在这突如其来的横祸面前有些神经,遂认定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是杀害它朋友的凶手。然而,也许小白狗本就是不会咬人的狗,也许是曾经咬过人,被人打怕了,只能用狂吠表达着撕心裂肺的痛,其实小白狗的内心深处,一定想咬死那个让它的朋友葬身于车轮下的凶手;也许小白狗知道凶手早已扬长而去,甚至已经忘了他的车轮曾经碾碎过一个鲜活的生命,小白狗只是用这种方式来诉说失去好友的悲痛。
我也未能幸免,甚至当我因小黑狗的悲惨不由得内心抽缩而放慢速度时,小白狗追着我狂吠的时间比之快速而过的人要长。我真担心小白狗会给我一口,但它只跟了一断路,就重新回到小黑狗的身旁。我的耳畔终于不再有小白狗的嚎叫,只是心怎么也不能回复如初,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聚满双眸。可我知道,我的同情是多么地虚假,所以,我阻止虚假下落。
整个中午,怎么也挥不去对两只小狗的同情。同情小黑狗的命运悲惨;同情小白狗失友的巨痛;解读小白狗狂吠的内容。可惜我不懂狗话,想必小白狗是在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在诅咒那个让它失去朋友的人。
其实,何止是小白狗,我也在用心指责着那个当车轮碾过小黑狗的身躯后,也许都不曾下车看一眼的冷酷之人。压死小狗,当是无心,谁也不能让小狗起死回生,但出于人性,挖个小坑儿,让小黑狗得到安息,应是常情,而且也就是举手之劳。然而,小黑狗的暴尸,却在向过路之人昭示那个人的无情。
同样,我也在谴责使两只小狗成为流浪狗的主人。没有人强迫谁养狗,也没有人命令谁把流浪狗抱回家去养,可如果没有真正的爱狗之心,而是把养狗当成一时的兴起,等到兴趣因小狗带来的麻烦而把小狗弃之大路之人,最好是别养狗。狗也是生命,弃之,虽不会受到法律的追究,但人的良心会让你经受内心的惩处;虽谈不上大恶,但起码会让你的心染上一丝不善的阴影。
在谴责他们的同时,我也在受着良心的自责。我知道,我的同情只是个虚假的善良。我只是对着躺在血泊中的小黑狗投去疼痛的目光,并没有停下车把它埋葬;我只是对着无计可施的小白狗流露同情,却没有把小白狗抱在怀中轻抚。于是,善良便不配承受
为人,可以不必亲近小动物,也可以与小动物毫不相干地只行走在人的世界中,然而,面对惨死在自己手下的小动物,难道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
写完以上的文字,我的心还停留在两只可怜的小狗身上,甚至有些不愿去上班,怕再次面对血淋淋的场景。我只能暗自祈盼,希望哪位真正能称得起善良的人,已经把小黑狗埋葬;我只好默默祝愿小白狗早日走出失友的疼痛。其实,这,也是在为我自己的心找一个平静的理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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