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朋友谈到自己想做的工作,说如果不教书了想当图书管理员。
我联想到了杨绛先生《洗澡》里的姚宓。《洗澡》是写得很从容和练达的小说,不温不火,让你很镇定地往下读,有人情,有世故,有机智,有宽容,有幽默,也有戏谑;有看了很多沧桑的味道,也有书斋里散发出的宁静,还有看惯尘嚣又隔望尘嚣的距离。
姚宓是这样一个小说人物,姚宓的父亲姚謇原是一名牌大学的中文系教授,后辞去教职,当了北平国学专修社的社长,社产是姚家祖业。母亲是很早的洋学生。再看看姚太太,待在家里,对是非和人情,心里跟明镜似的,还不惹尘埃,一个很美丽的老太太,那生活小处中露出的那分睿智、从容、淡定、安然,就知道姚宓的迷人不是没有来源的。他们生姚宓很晚,抗战胜利前夕,父亲死的时候,还在大学二年级念书,母亲因父亲去世中风瘫痪,于是姚宓为了生活主要是为了母亲,放弃了学业和爱情。她很细心和“不惜工本”地照顾着母亲,姚太太恢复了很多,可以下地走路了。但是,最后的产业也都卖完了,家里的账房、用人也先后辞去和遣散,她和母亲回到了市井人家靠姚宓的薪水生活的日子,姚宓的工作就是原来大学的图书馆的职员,解放后文学研究所成立,姚宓调到那里管图书。
在许彦成的眼里,对姚宓有八个字,娴静深沉,温柔妩媚。
杨绛写姚宓写得很用心的,有一段不露声色而很精彩的描写,经常会被读《洗澡》的人想起和提到:
丽琳正要站起来,忽见姚宓无意间掀起的一角制服下露出的华丽锦缎。她不客气伸
手掀开制服,里面是五彩织锦的缎袄,再掀起衣角,看见红缎里子半掩着极好的灰背,
不禁赞叹说:“真美呀!你就穿在里面?”
这个女人对女人的挑剔最终是赞美,当然,姚宓跟杜丽琳的把美丽穿在外面不一样,她的美丽就是内里锦绣。所以,更早感觉到姚宓美丽的是许彦成,杜丽琳的丈夫,跟杜丽琳看到的深藏的一层层的美丽相应的是姚宓的美好。
杜丽琳第一次去看姚宓,就是经常听到许彦成评价,他先是惊讶那管书的人找书神速,后来钦佩她好象什么书都看过,后来惋惜她只是中学毕业,没读完大学,后来又惊诧她英文好,还懂法文,毛笔字秀丽。那时候,许彦成和姚宓还没有情感纠葛。杜丽琳也有些好奇就问是怎样一个人,美吗?许彦成说,天天穿灰布制服,象30岁的人,不是人老,是样子显老,看着顺眼,但没有细看。于是杜丽琳专门去图书馆看姚宓,回来后的感觉是耐看,看了还想看。这才有后来杜丽琳一次去图书馆时,那段掀衣服的描写。
姚宓后来在文学研究所和许彦成一起搞研究工作,在很多复杂纠葛的文学研究所,在“三反”前后的政治背景下,在人与人的倾轧中,他们内心辗转的爱情很美好了,尽管那一样是没有结果的结果。
《洗澡》涉及的人物很多,看得出来,杨绛先生的目光,越过文学研究所形形色色的人,越过纷纷扰扰的生活,很平静很柔情地落在姚、许两人身上,很是欣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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