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出来的人,走起路来一眼就能够辨别出来:步幅大、抬腿高,总像前面有坎坷。虽不至于小心翼翼,却也难放开阔步。因此,就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完成了陪同夫人买菜的艰巨任务,时间已过了一个半小时。所幸收获不多,夫人一个人就能驮回去。蒙夫人恩准,给自己放几个小时假,可以一个人短暂回归大自然。
从熙熙攘攘、人头窜动的菜市场出来,目的地是城外一片麦田。这时感觉一阵阵发冷。原来刚才离开的不仅有人流,还有那股显然不低的暖风。一身严密包装的冬装里,刚才已经是一层细微的汗意,现在变成了一层冰冰的水层。这个问题好解决,下来推着自行车小跑一段路,掌握不出汗,又刚好暖和过来就行。
拐个弯,那个生活了多年的,熟悉的街道、楼房、市声渐渐远去。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是一片茂密的桃林。记得去年,我们一家三口还在这里义务帮过工,半天的时间摘了200多斤桃子。园主给了我们十几个最好的桃子算是报酬。那几个桃子可能是自己一生见过的最好的桃子了。现在的桃林还是那片桃林,只是光秃秃的,在寒风中颤抖,显得很是凄凉。
再往前,连一个村庄也没有了,只有路边几棵孤零零的杨树,杨树外面就是一片片麦田。前几天下的雪,还没有完全消融。地里是黑白色一片一片的:没有麦苗的背阴的地方仍是一片片雪团,多数麦苗已从雪的掩盖下伸出了头,显出一片饱经风霜的深绿。整个就好像一幅黑白的水墨画。
走近麦田,可以清晰的听到雪团被重压破裂的“咯嚓、咯嚓”的声音。身后是一行或深或浅的脚印:有的踩在空地上,有的踩在麦苗上。可怜的小苗在这个“上帝”脚掌的重压下,服服帖帖的弯下去,和脚印里的泥土保持在一个平面,显得很可怜。可自己感觉也实在没有必要把他们扶起来,也不能因为踩倒几棵麦苗就不再前行。因为小麦苗并不会因为受到你这个“上帝”的蹂躏,而永远一蹶不振,春天到来的时候,会一样的抽穗、分蘖,一样的长出果实来。
找一片平坦的雪层较厚的地方,就这样四脚八叉的躺下来,尽量的伸展开身体。可以感到天的高远、云的散淡、阳光的柔和、雪团的凉意,深深的呼吸一口带着泥土芳香的空气,舔一下还算白净的积雪。眯起眼,慢慢的调整呼吸……放松、放松、放松、放松、放松。
好像回到了童年的时光。有一次,因为丢了一只羊,和父亲一起到一个平常很少去的山沟。等找到羊以后,才发现从山沟看山顶有另外一种感受:天高云淡,人小树稀,房子也变矮了,感觉很特别。后来这里就成了我们几个伙伴经常光临的地方。
半个小时过去,悠悠的爬起来,地面上是一个大大的“人”字。
忽然感觉眼睛轻松了许多,心情轻松了许多。
变一个角度,换一种心情,原来有不一样的感受:那片光秃秃的桃林不是在两次孕育之间短暂的休息吗?这些凄凉的麦苗不是好像在说:只要有阳光,我们就还能生长吗?
走出麦田,又是一个新的自我,感觉到寒风中透着的一丝暖意,倾听着喧闹外的一种宁静,欣赏着单调中的一片风景。深深的做个深呼吸,才发现,一切其实真的没有什么过不去。
大地是如此的亲切,站在大地上才是最稳妥,做安全的选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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