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在这座城市中还是有点名气的。
这条沙河,本无常年不断的流水,一年四季,除了在雨季能见到水的影子外,几乎都是裸露着肌肤,任风吹日晒。只所以被称为沙河,原因很简单,因为裸露的河床除了一些被山洪挟带下来的石头外,就是沙砾了。
沙河究竟有多长,没有一个精确的答案。人们只知道,这条河的源头,是在贺兰山里面,而下游,却直接进了星海湖。不过,在几年前,只要山里一下雨,沙河便恢复了河的本性,那咆哮着翻滚的河水,挟带着大到几吨,小到肉眼看不见的石头、沙砾顺山势一泻而下,其威风不亚于万马奔腾。当然,在沙河留给人们活生生河的形象时,也给过往的人们和车辆带来了不便。因为,在这条沙河上没有桥,在山洪通过时,那较低的柏油路面,便成了最简易的过水路面。每到这时,车辆和人们就只能隔水相望,隔水相叹,隔水相诉相思之苦。
在沙河的上游,在戈壁上,在沙河的南北两侧,还是有些绿意的。那些绿意,是由酸枣树点缀的。仅这些难得的绿意,也仅能在每年的春季开始,到深秋能看到。这里的冬季,少有绿意。
我时常来到沙河边,有时沿河而上,走进贺兰山,在山里的山榆树下休息遐想;有时顺河而下,在星海湖畔听水鸟的鸣唱,看碧绿的芦苇在微风中摇曳……但使我常到沙河的主要原因是有一个 五月的傍晚,常常从现实走到我的梦里。
那是几年前的一天,五月的塞上,由于少雨而显得干燥。到了傍晚,当太阳走进深山歇息时,一丝凉意弥漫大地,这时的人们,走出闷热的屋子,在没有多少树木的沙河边纳凉。"
沙河边,沙河里,有了点动静,有了点人们可以期待的东西。坐在几棵沙枣树下,看沙河里晃动的手电光,听恋人搀扶着行走时脚下发出的响声,还有那轻微的笑语……
这一切,在贺兰山的护卫下,充满了温柔,这温柔洁净完美的氛围,充满心灵,在梦中也常常托着我浮了起来。
这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我和我相知相爱的朋友,一起在沙枣树下品读充满浪漫、充满静谧、充满温情的一幕,似乎自己早以融入这向往已久的景色中,两只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握在了一起。
是幻觉吗?我们居住在沙河的两边,在山洪咆哮时,在世俗的山洪冷嘲时,两只渴望握到一起的手,却怎么也握不到一起。是我们的手臂太短,搭不起两手相握的桥梁,还是世俗的目光太刺眼,使两只手寻不到相握的方向
你妈妈说:“我们的祖先是流来流去的人。”
我母亲说:“我们的祖先是流来流去的水。”
她们说得都有道理,只是在对待各自后代的问题上,却又常把水与人,分辨得特别清楚。她们不希望自己的后代似水一样流来流去,她们同样不会轻而易举允许他家的水流进自家的水里。
这是在一个安静的傍晚里,在几棵沙枣树下说的话。两只手紧紧相握,两颗心都湿润了起来……
这些年,我和祖先一样,随着生活的波浪到处移动,你和我一样,也在波浪的生活中移动。漂流的时候,想起沙河,就想起了那个傍晚,就想起了那几棵沙枣树。
人和人聚在一起时,很少想到分离。而分离久了,就又很少想到相聚。这是无法更改的。生活用纷乱冷漠侵蚀并没有过时的人与水之情。
前段时间,我又来到沙河,并且刻意选择了五月的一个傍晚。
沙河的两边都用石料砌了起来,河床的石头不见了,还有那几棵沙枣树也带着两只手的温情没了踪影。不过,沙河的两侧新栽了不少树木,过几年,这里肯定是一个两只手相握的充满甜蜜的地方。
感恩沙河,是因为在沙河畔的沙枣树下,曾渴望已久的两只手,终于在一个凉爽的傍晚相握了。
于是那许多岁月里,又延续着分离与相聚的时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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