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夕阳又西沉了。
她抑首瞧着挂在西边的那抹残影,突地,一片落叶伴随着轻风落在她的水袖上,天气变得沁凉,她这才察觉秋天已到。
此刻她正呆在小院的角落,这儿满是清雅的茉莉香气,是她最爱的味道。她深深地用力吸吮着,仿佛要将这气息沉淀于身体的最深处。
这满园的茉莉花是斌一年前与她种植的,他说,这儿就是他们的家。他不在的时候,让缭缭绕绕的茉莉花香代替他将她陪伴,只是花总有凋谢的时候,那时他没想到这个问题,而她想到了却故意将其忽略。她轻轻地抚摸着散发着诱人味道的茉莉花,那熟悉的味道一如斌身上的气息。她禁不住想:这时候的斌一定在他母亲的叮咛中吃着晚饭,还有那漫无边际的聊天······
认识斌是在大三的时候,那是个星期天的中午,她从图书馆出来才发现早上雾蒙蒙的天终于下起了密密的雨,她不禁埋怨起自己的懒散。这时候人已经很少,她凝望着细雨发起呆来,这时一个男生递给她一把伞,然后冲她憨厚一笑,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冲进雨中······后来她找了好久,终于再次遇到了他,才知道他是同届同系的斌。她与斌渐渐熟悉起来,她知道了斌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她还知道斌来自遥远偏僻的农村,但他一直很上进······
她虽然是个城市女孩,可从来没有娇滴滴的小姐脾气,从小父母工作繁忙是爷爷带大了她。于是她比起城市女孩更多了一份善良与温柔。慢慢地,她与斌自然而然成了恋人。她欣赏斌的自信与上进,斌喜欢她的善解人意与温柔。斌告诉她,他是母亲一人带大的。在斌出生六个月时,父亲因车祸去世,当时母亲犹如遇到晴天霹雳,悲痛欲绝。在农村,没有了男人的家庭就像天塌了一样,那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斌的母亲于是寻死觅活,是哇哇大哭的婴儿啼叫唤醒了他母亲的理智,从那以后斌的母亲就一人用她那弱不禁风的双肩担起了风雨。
为了把斌健康地养大,斌的母亲什么都做过。在农村,为别人打零工。担心斌受别人欺负,当时年轻的她拒绝了媒人。就这样,在母亲含辛茹苦的养育下,斌长大了。斌从小到大就非常懂事,并非常孝顺,一直他上大学,斌开始勤工俭学,才减轻了母亲的负担。可是斌的母亲因为操劳过度,身体变得很差。斌希望有一天,能让母亲不再操心好好歇歇。这些都是斌红着眼睛告诉她的,常常在斌的叙述中,斌会情不自禁地流下伤心的眼泪。而她也会陪着掉泪,并告诉斌说,放心吧,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你的妈妈。
第一次与斌的母亲正式见面是大学毕业后,她与斌决定在她生长的城市里打拼。那里有她认识的人,他们俩很快找到了两份不错的工作。在上班前,斌决定带她去老家看望自己的母亲,而她提议租间房子让斌的母亲与斌在一起,斌感动得红了眼睛。斌说,你这么善良母亲一定很喜欢你,她一直很遗憾没有一个贴心的女儿,说得她羞赧不已。
与斌坐了很久的车,一路颠簸,她已经快晕厥了。可她却兴奋不已,躺在斌的怀里,就像一只久未出笼的鸟儿。终于看见了斌的家,站在院前的是他的母亲,微笑着,她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个未来的婆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斌兴奋地告诉母亲他留在了她的城市,还说母亲这次也去那个城市,这是她的意思。母亲突然一下子变了脸色,沉默不语。她与斌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第三天,因为时间的关系,她与斌赶回去了,可母亲拒绝与他们在一起,还哭肿了眼睛,直到临走时也没再与她说一句话。在路上斌解释说是因为母亲舍不得离开生活了半辈子的家乡。她相信了。可后来她知道不是的,斌的母亲认为是她让斌远离了自己,还让才参加工作的斌去租房子,斌的母亲说她是个城市小姐,不懂艰难困苦。
她与斌经过几年的努力终于分期付款买了房。而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于是决定结婚。在离结婚典礼一个星期前,从小扶养她的爷爷突然离开了。她伤心不已,决定去参加爷爷的葬礼,斌的母亲知道这件事,坚决不同意,并说,那是不吉利的,如果她去就不要与斌结婚。孝顺的她痛哭流涕,可始终不能说服他的母亲。斌第一次在她面前显出了为难,时间不等人,斌想到了一个方法,就是让她偷偷去。后来斌的母亲到底知道了,非常生气,在斌的面前与她大吵大闹,说是她怂恿斌在她面前撒谎,而斌以前从不在母亲面前撒谎的,这让她委屈得哭了很久。斌抱着她不断地安慰她,说只要他爱她对她好就行了,而他的母亲年纪也大了,一人扶养他不容易,让她原谅她。为了不让斌为难,她不再提这件事,可斌的母亲从此常背着斌教训她,让她安分守己,不要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这些她一人含着泪埋藏在心底,只是不想让斌为难。
从此家里再无宁日,她加班回家晚点,或者晚上朋友打电话邀请她出去玩,斌的母亲会说,你那么晚出去,谁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会不会让我的儿子戴绿帽?吃饭时斌替她夹菜,他的母亲马上会板着脸说,男人在外劳累,回家还要伺候人;甚至于斌买菜回家,他母亲会把菜扔在垃圾桶,说斌没志气,宠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家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她也越来越沉默,斌脸上灿烂的笑容渐渐消失。偶尔斌心疼她,找加班的借口与她在外面吃饭成了她最感温馨与快乐的事。那时的他们有说有笑,好像又回到了初恋时光。这时候的斌看起来轻松自在,紧锁的眉头就会舒展开来。她也会眉开眼笑,久违的浪漫与甜蜜会将他俩密密缠绕······
这种情形没有维持多久,斌的母亲终于察觉了,她要回老家,她说斌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终于嫌弃她了,连饭也不愿意在家里吃。斌好说歹说,他的母亲答应留下来,只是要斌与她离婚,不管斌与她怎么求都没有用。斌昔日温柔敦厚的脸憔悴不堪,他吃不好睡不好,工作还出现了重大失误。每晚斌都紧紧抱着她喃喃低语,诉说他对她的爱意与心疼,诉说他母亲的固执与偏执,也诉说他母亲的辛酸与坚苦······孝顺的斌终于作出了一个让她不敢置信的决定——假离婚。她浑身透凉,耳边只听到斌不断地说,我们还年轻,可母亲年纪已大了,她吃了一辈子的苦,我不能再让她伤心,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你千万不要真的离开我······
她至始至终什么也没说,直到今天终于去办了离婚手续。斌告诉她,为她已找到了房子,那也是种有茉莉花的一个小院落,那是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家。那小院落的茉莉花开得可艳可香了,是他与朋友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她却沉默不语,其实她想对斌说,我已经辞职了,我要离开我生长的这个熟悉的城市。其实她想对斌说,别了,我永远的爱人,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你就像化石,凝结在我的心底。其实她想对斌说,别了,我永远的爱人,我今生也祝福你,你我就像树缠藤,缠绕住我的灵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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