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二00七年母亲节并献给天下所有慈爱的母亲

一

这首诗是在哪里写下了第一个字？母亲

是我像一尾蝌蚪在您温暖的子[gong]里游弋的时刻

还是我的啼哭坠落了覆盖在黎明脸上的昏沉

母亲，当那个羞涩的太阳送给您一个愧疚的问候

天地间就只剩下我和您的难舍难分

母亲，我知道您愿意我早点走出您的那个瑰丽的宫殿

因为您知道这个世界还缺少一个悦耳的声音

这个声音将慢慢在这个世界渗透，把那一节节孤零的旋律

拼接成一支完整的歌，唱给这世上所有的人

母亲，可我又知道您并不愿意我就这么早早离开

您愿意我在您那温和的浴室里继续浸润

外面的这个世界有风还有雨啊，还有黑夜

还有许多我猝不及防的潮涌浪奔

只是，母亲，您知道，一枚树叶最终要从树枝上跌落

一块石头最终要离开山的庇荫

我是您的一支歌啊，母亲，您不是希望这支歌

要加入这个世界上那首大合唱里

让那首本已激越的合唱再添一些雄浑

于是，母亲，您放我走了

那截被剪断的脐带是我此生的第一个路口

我在那里转弯，走进我的那些浮浮沉沉

母亲，我的肚脐是凹陷的

因为这是您把那凸出的部分留在了您的手心

二

母亲，这首诗终于有了它第一个句子

第一个句子诞生在我走出您子[gong]的那个早晨

您的ru*房是那瓶早已备好的墨水

蘸着您的乳汁，我不住地涂鸦那些午夜和凌晨

那支歌终于起唱了，母亲

唱响在这个世界那些不断的凋谢和缤纷

太阳月亮有时候也会倾听，但更多的

是那些慵懒而零落的流云

我的眼睛也在长大，我的心也在长大

我蹒跚的脚步让你期待的那些旋律时聚时分

而你还是把那些散开的音符收拢到一起

然后编织成一只美丽的风筝，在那个春天放飞

母亲，我追到了那片我留恋的白云

三

母亲，这首诗已经有一节了

虽然并不热烈并不饱满，并不让您的眉宇舒展

但这些诗句是花开后结下的果子

相信我，在这果实成形前凋零的都是些美丽的花瓣

风曾经来过，雨曾经来过

霜冻和雪舞都堵截过那柔弱的期盼

但知道您就在我的身后凝望啊，母亲

季节所有的冷漠都是您温煦的笑脸

让纷扬的梨花和飘舞的柳絮组合成明快的伴奏

春天的田野里，母亲的召唤滋养着生长中的诗笺

我看见母亲已经驼背的身影立在老屋的门前

母亲，我把您要听的诗带回来了

只是这诗还没有写完

四

母亲啊，我知道，我是您的诗，我是您的歌

我是您生命的歌唱里不能脱开的音节

母亲啊，您是我的诗，您是我的歌

您在我已经书写的篇章里，是笔，是纸，是墨

那首诗还没写完，那支歌还在起落

我把您发上的霜花采摘到我的诗篮

我用柔美的音域填补您面孔的沟壑

我从远山给您带来雪莲花的洁白和香郁

母亲，用这洁白和香郁濯洗您双目的浑浊

母亲啊，我愿意是您的每一个字句

我愿意是您的每一个音符，因为这些字句和音符

传扬着您已经流去的华年

母亲，您手背上的老年斑又多了又深了

那一定是那些不安分的诗句和音符在那里跳跃

母亲啊，让我背您走一程吧

走您走过的那条土路那条已经没有流水的小河

那路上有您的脚印书写的诗句

那河里有您的行走谱成的曲乐

母亲，让我背您从这里走过，去找我无法续写的诗

和我找不到音准的歌

母亲，让我背您，让我背您

背您，把您手心里攥着的那截脐带给我……

二00七年五月十三日三时五十六分完成于青岛家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