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莫作怀乡赋,说与流云也不知。
——题记
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长,故乡有多远,乡愁就有多浓。
谁没有故乡?远离故乡的游子,哪个不在这个风弄竹声,月移花影的夜晚思念故乡?思故乡,露从今夜白;思故乡,月是故乡明。
这一生,无论走在天涯,还是身在异乡,我都无法摆脱对你的依恋,这种情结,和我的骨髓一起滋长,和我的血液一起流淌,侵润在我的生命之中。
故乡啊,你是我生命的发源地,是我童年的摇篮,是我少年的幻梦。而我仿佛就是故乡的那株野草,那朵闲花,那枚坚硬的小石子。
离乡那天,我紧闭着双眼,我不敢注视你的目光,我怕自己伪装的坚强在那一瞬间彻底地崩溃,变得脆弱,泪如泉涌;怕在无言中泣血泣泪泣酒泣歌,唯一能做的只能朝你轻轻地挥一挥手,带走一股浓浓的乡愁,系住游子漂浮不定的心。
他乡那头,是家人的期盼;他乡这头,是我追逐的步伐。三十年何东我小隐于故乡,四十年河西我沦陷于城市。在这座城市里经年累月积蕴而成的景致,我总不愿去记取,视若无物。倒是离乡时的惊鸿一瞥,却是如此地叫我牵挂一生。它时时潜伏在我的情感深处,积淀在生命的底层,总是在这样的月圆之夜变得如此丰盈起来,融融地羽化而飞。
今夜,明月从故乡的那头来,恍如辚辚的独轮车,怀着无边的乡愁,缓缓而深刻地碾过我的梦中的头顶。
我伫立五月的月下,恍然不知今夕何夕,默默地眺望着那正碧翠连郊红桃夹岸的故乡。五月的故乡,正是梅子黄熟时,潇湘雨正悠悠扬扬地下着,宛如娇美的女子细语呢哝,那般慰贴,那般温婉,连呼吸都溢郁了朱自清的春天。那条在原野里逆流的邵水河啊,正千里迢迢倾向我的腮边,那不是泪水,那是我半生的阳光。河畔有笑脸妖娆,歌喉婉转,有牛喃犬吠,俚语窃窃,有追逐嬉戏,掩面而笑。河面上那拱桥斜阳,烟霞隐隐,小径绕绿村;残阳照古桥,春也嫣然,秋亦嫣然,那又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啊。尽管故乡山无名份水无古意,但这才是我真正的故乡。
人在他乡,诉尽衷肠,没有一块可以流淌泪水的地方。昨夜我为你痛书沧桑一纸,昨夜我为自己如泥一醉。
今夜月朗星稀,乌鹊南飞,茫然之中独上层楼眺望故乡,你看到我吗?故乡啊,看到我手中挥动的笔开始颤抖不已了吗?你看到我了吗?看到我眺望的容颜开始憔悴不堪了吗?城市太喧嚣了,我宁愿在你的怀中望不到高楼,望不到霓虹,望不到四面八方的广告,望不到城市的灯红酒绿莺歌燕舞,而甘守着高山,望着流水,听着鸟语闻着花香,日出而作,月落而息,归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清闲。一生有多长,就有多短。世间有多少繁华,就有多少萧瑟。生命缺憾中的一种痛苦情结,是对和谐、安宁之生活的一种永恒的祈求。
迷雾般的月光如同浣纱女手中轻轻荡涤的薄纱,从我的身上缓缓地滑过。蓦然回首,我已身在异乡,因风皱面,为雪白头。人在他乡,没有一个栖息的港湾。
我离开故乡时,带走的是奔波,留下的是灵魂。千山万水,就如那张开的弓,拉得越长,怀乡就越强。我只能选择伫立在风雨中,最后幻化成清风,变成浩月,默默地将你眺望,完成自己一生的梦想。
故乡啊,你永远是我心中的童话,千里之外,还是故乡的奇花;对月轻叹,已是他乡异卉。只是心也留连,梦也流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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