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汉墓成了这个冬天爆炸性新闻。小城轰动起来,仿佛发掘出土的不是两千多年前的文物,而是一批深埋已久忽然被拉响的地雷。确实,已经没有什么比生活本身更单调、平静,令人乏味,人们需要来点别的,无论这个别的来自天上,还是来自地下,只要能刺激起人们的好奇。何况这的确是个奇迹。两千多年了,在这片毫无出息的土地下面,竟埋藏着这么珍贵的秘密。
人们兴奋地传说着,倾听着,议论着,然后就不再满足于听觉和口感,争相打开冬天紧闭的门,赶庙会似地赶赴墓地,一睹为快。
顾景比别人更有兴致,因为他始终以为自己对文物十分在行。傍晚下班后,他骑上自行车来到郊外,急切而缓慢地穿插在人群中。一路上,他听到那些远离事实的夸张的议论,不禁哑然失笑。
据他所知,事情的真相是:墓主既不是汉武帝刘彻,也不是广陵王刘胥,而是刘胥属下的一员近臣,名叫桓平。前两天的发掘表明:仅主墓四周置放物器的邻墓就有十几座。已经出土的文物,有些尚属全国首次发现,极具价值。总之,其墓群的规模之大,文物价值之高,仅次于长沙马王堆墓。这是够稀罕和令人惊叹的。
墓群坐落在东郊。在新修的河床底部。每年冬天兴修水利,总会挖出些东西。今年这种好事终于轮到这个小城了,这不能说与已无关。顾景这么想着,在附近架起自行车,挤到了前面。
河堤上,河坡上,河道里都挤满了人,情形很乱。本来墓多,这个城市的文物所急于求成,囫囵吞枣地开掘,有些半途而废,有些文物未及全部起走,还赖在墓里。几个警察拿着话筒乱喊乱窜,被人流推来卷去,完全无所作为。但文物倒也平安,众目睽睽之下,谁敢以手试法?公安局长在话筒里声嘶力竭地正告大家的就是这个意思:文物就是他妈的当年插队女知青,个个带电,碰都碰不得。
顾景比别人更放心自己的思想觉悟。他上上下下,转来转去,看得十分认真,细致。或俯身贴近,眼镜拿了又带上,目光似乎入木三分;或起身后退,抄着两手,不住地点头称许。他的举动多少带有点做作的表演性质,就凭这股劲头,就足以把他从人群中区分开来:这是一个行家在进行鉴赏,与轻松和无知的抄手观望,是两码事。
顾景来到主墓前。墓穴已经打开,巨大的木棺外面又加了一层,合为棺椁。棺木和棺漆都保存完好。那漆亮烁烁的,明可照人,除少数地方已经翘起,大都还贴在棺木上,这使顾景不能不惊叹于汉漆的质量和附着力。与此同时,他看到了棺椁里的骸骨。这是夫妇合葬的墓,只能从腿骨的长短粗细判断骸骨的性别。几根腿骨互不连贯地分布在棺底,仿佛曾经燃烧过的柴禾终于熄灭,留下枯黑的颜色。此外依稀可辨的就只有两个头盖骨,时间破坏了它们的完整,只有两个眼眶被过分地夸大,空洞而骇人地张开,里面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夜色。
墓前挤挤碰碰,每个人都作俯视状,那低头屈颈的情形,好像大家都对两位墓主犯了罪似的。冷风嗖嗖,所有人都打着寒噤,吸着鼻涕,只有那骸骨毫不在乎地躺在那里。顾景一个踉跄,把脚下的土踩踏了一片,泥土翻滚着落在骸骨上,它们始终不动声色。
面对此情此景,顾景不免有些感伤。这个被称为桓平的人在世的时候怎样风光?怎样得失计较,寸步不让?天地悠悠,海枯石烂,死后两千多年也不免暴尸于光天化日之下。这决不是值得玩味的场面。顾景刚想转身,就听到身旁的人有意无意与人搭话。
“昨天,明器已经全部起走。”明器是指死者专用的随葬物器。言语不多,倒是行话。
顾景不由得打量起那人,看他不断用手在下巴捻那根本不存在的胡须,从他手的动作中,顾景发现了他是六指。现在外科手术如此普遍,仍长有六个指头的并不多见。
六指似乎明白顾景的意思,解嘲地说:“多点什么总比少点什么好。”接着转过话头:“墓主还有龟印,口含,玩艺不少呢。”
“听说了。”顾景答道。然后故作高深地:“只是,这么发掘损失太大。”
六指手抚下巴,同意地点头。这时,顾景就看到前面的人群涌动起来,围成一堆。他绕过六指急忙赶去,逐渐挤到前面。原来人们发现了一只盘子。顾景赶快蹲下来,仔细鉴赏。那玩艺翻盖着,半露出土,黝黑光滑,与泥土的颜色十分近似。顾景不信任地左看右望,刚准备起身离去,又看到了那托着下巴的六只手指。
“是只陶器。”顾景说。“秦砖汉瓦,这种瓦类烧制品到处都是。”
“不。是只瓷器。”六指说得肯定。
“汉代怎么会有瓷器?”顾景本想主动卖弄,结果却露出了老底。
六指笑笑:“商代就有原始瓷器。汉代制瓷技术已经相当发达,一般施青黄或黄绿色釉,统称青瓷。”
顾景打断他的话:“釉陶的表面也有含铅的低温釉。不能根据釉来判断陶瓷。”
“当然。瓷器由瓷土作胎,高温烧成,吸水性弱,这些都不可见。我从光洁度上看,它是只瓷器。”
顾景仔细察看,那盘底果然光洁腻滑,不由得不信。这时,六指反倒疑惑起来:“不过,像这褐色的瓷倒是极其罕见。”
物稀为贵。文物的价值并不在于它的质量,而在于它的数量。哪怕名不见经传的民窑烧制的粗碗,只要它是孤品;哪怕缺牙少齿的铜镜上面换了几个字或者几根线条,只要它仅此一例,就价值无比。顾景对文物只知皮毛,但也深明此理。至此,他一言不发,重新蹲下来,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顾景戴着眼镜,两眼紧盯着那盘子,就像盯着个漂亮女人似的,目光不肯转移。人群推推搡搡,指指划划,使他十分担心盘子的安全。他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他借着蹲势,两手撑在地上,护卫着盘子。一绺长发从他的脑袋上拖下来,他的额头渗出与这天气很不相称的汗水,可鼻子上却嗤嗤地挂着鼻涕,那情形使人误以为这人正因为什么巨大的悲痛跪在地上哭泣。
这本是与他无关的事,可当他相信了这是只釉色少见的盘子的时候,他的心就旋转起来。他的思想极力按着某个方向运动,可这盘子却以更大的力量反方向转动,越转越快,把他的思想击得粉碎,就像高速转动的砂轮上飞溅的铁屑。这时,他就觉得这盘子如此真实,伸手可及。但当这念头明确起来、膨胀开来的时候,他自己首先骇了一跳。他的思想的碎片又重新拼合起来,站在上风,他感到盘子那么遥远,不可企及。他被这迅速拉锯似的折磨弄得浑身颤抖,他听到他的牙齿在格格打战。
他觉得无论出于哪种考虑,盘子的安全第一。他义不容辞地捧起地上的土盖在盘子上,指望掩人耳目,人群会渐渐散去。撒完了土,他似乎稍微放心些,抬起头来,就又看到了六指。六指的手一如既往地托着下巴,两眼紧盯着顾景,似笑非笑。顾景有些尴尬,冷热不均的脸红了起来。
这时,一只不知深浅的腿无意中跨了过去,正踩向盘子的方位。顾景惊叫一声,不由分说,伸开两臂抱紧那只悬空的腿,硬把它移开。那人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向顾景跌去,正倒在他身上,两人滚在一起。顾景爬起来解释了半天,最后觉得“此地无银”反而会给盘子带来被踩碎的危险,又小心地拂去浮土,让盘子重新诱人地显露出来。
人群渐渐散去,墓地的脚步稀少起来。隔一两分钟左右,才有一个人走过来。这一两分钟的空隙多么宝贵!可六指始终桩似地站在那里,目光像苍蝇似地在顾景脸上绕来绕去,弄得他极不耐烦。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六指仍然一动不动。他们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对峙着,僵持着,较量着信心与耐力。
不久,新架设的电灯亮了起来,墓地明如白昼。随着灯盏的亮起,一种东西在顾景心里熄灭了。他在感到无望的同时,发现自己很累很累,仿佛迅速地生过一场大病似的。他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愣了一会,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他本能地感觉到六指也在后面跟了过来,他在避嫌。
顾景回到家里,与妻子敷衍几句,一头栽进书房里。所谓书房,不过是个经过改造的大阳台,用些砖头和木板上下连接,构成房间模样,十分简陋。里面站着一个一点也不雄伟的书架,放着杂七杂八的书。墙上挂着两幅本地书法家写的条幅,上面写着“穷且益坚”之类的话,其余的,就只有一张睡陷下去的小床。顾景这时就坐在床上,心里若有所失。
夸张些说,他是涉足过文物圈的。那一阵,一切都变得动荡不安,有机可乘,左邻右舍不声不响地一个接着一个富了起来。顾景难免有些不安。与此同时,文物的价值也逐渐被人们所共识,成为市场上的热门话题之一。他想自己别无所长,这方面也许可以有些作为。他找到与此有关的朋友,借了几本书,很看了几天,还有意无意打听过文物市场和文物走私之类的事。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他就推着自行车走村窜乡,开始认真收购起文物来。
实际上,顾景可以算得上是个正派人,就像很多公民那样,平静而规矩地生活,有时也难免犯点小法,譬如打打麻将,发点出格的牢骚之类。而且坦率地说,顾景既不爱文物,也不爱钱。只是置身现实生活中,钱物的压力仿佛空气一样无所不在。这使他作为一个决不富有的人感到慌张。他可以少买一个电冰箱,坚持看黑白电视,但决不能总让自己在一种不知所措和没有依仗的危机感中左右摇摆。他收购文物和了解文物的价值底细,也并不真的想去走私。他只是想把那些凝结着价值的物件弄到手里,归己所有,哪怕把它们锁在柜子里,藏在箱底。它们能够镇定自己,给生活带来一份保障感和可靠感。无论如何,这是他所不能缺少的。
不幸的是,他转了好几天,无非收了些平常物件,根本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一次他从一个农村妇女手里买了一只罐子,里面装满农药,那女人接过二十块钱,就做人情似的把罐子连同农药一起捧给了顾景。他又洗又擦,最后经朋友鉴证,那不过是只民国时期的瓦罐。可他的鼻窦炎受了农药异味的刺激,头痛欲裂,一连折腾了好几天。从那以后,他就索性洗手不干了。
但是今天,一只埋在土里的盘子,又把他深埋的心思重新托现了出来。他掏出钥匙,打开书橱底层的柜子,搬出那些丑陋不堪的盆罐、铜镜、古币,越看越觉得索然无味。他把柜子重新锁上,躺到床上,心里充满遗憾。
妻子催他吃饭,他草草地喝了一碗稀粥,觉得今天该到手的东西弄丢了,有点对不起妻子,下意识中就用这半饥半饱来惩罚自己。可他的肚子没有这么自我牺牲,他只得又盛一碗稀粥,很正经地吃起来。就在他粘乎乎的筷子插到菜盘里的时候,忽然灵机一动,一种已将熄灭的东西重新燃烧起来,把他烧得浑身发热。他立即丢了碗筷,拿起盘子走到阳台上,把菜倒了,再从种大蒜的瓦盆里抓一把泥土,用水弄湿,胡乱地涂在盘子上。他迅速回屋穿上风衣,扎紧衣带,把那泥乎乎的盘子揣在怀里,然后一阵风似地冲下楼,骑上自行车,直奔墓地。
天黑漆漆的,冷风吹在顾景的脸上,他毫无知觉。路上,陆续有些吃饱了饭的观众奔赴墓地,他想这是好事。这些晚上,警察都在墓地值班,仅他一人前去,也太显眼。他想起那一两分钟的间隙,那是唯一的可乘之机,但问题是:很多人都知道那儿有只盘子。也许盘子刚刚到手,后面的人就会发现盘子失窃,他来不及退出,就可能被发现。他摸摸怀里的盘子,觉得只有这偷梁换柱的办法才万无一失。他不禁暗自得意起来。这时,他就像进了窑的砖头,根本无法冷却下来。
重新接近墓地的时候,顾景看到警察和少数观众在墓地晃动。他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但他不能犹豫。他翻过河埂,径直走了过去,在埋盘子的地方故作悠闲地转了几步,左右看看,就蹲了下去。他发现情况有变。他用小刀撬了一会,没有效果,手上渐渐加力,撬起的仍然只是泥土。他一下愣住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计划在内的:盘子不见了。
从他决定偷换盘子的时候起,他在心理上就已将盘子视为己有。现在,有人竟在他的口袋里把他的东西给掏了。那个捷足先登者,除了给他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还使他受到了难堪的捉弄和欺骗。他无法抑制地冲动起来。但即使这时,他也没忘记走出几步,在一个阴影里先把怀里的盘子偷偷撂掉。然后回过身来,冲着那边的警察大喊大叫,发了疯似的。
两个警察迅速赶来。顾景气急败坏地嚷嚷了半天,最后斩钉截铁地宣布:“总之文物失窃了,这是严重失窃事件。你们必须给追回来。必须,负全部责任。”那口气好像他就是失主,至少也是文物所所长似的。
警察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免慌张起来。两人表情严重地嘀咕了一阵,赶快找来棍子和绳子,在顾景指划的方位打桩拉绳,构成禁区。这是他们眼下所唯一能做的。这种亡羊补牢的办法虽于事无补,但事后也好有个交待。
顾景看着他们做着这一切,满脸气愤和鄙夷的神色。他激动地走来走去,狐疑的目光探照灯似的在每个人的脸上照来照去,甚至连警察也不放过。他实在没能发现什么,最后终于愤怒而无可奈何地甩甩手,转身离去。
路上,夜色显得越发浓重,凝固,仿佛寒冷不是来自天气,而是来自黑暗深处。冷风偶尔吹过,黑暗全面地晃动着,寒冷就变本加厉起来。这种情况有助于顾景冷静下来。他身上的热流被寒冷消化着,阻抑着,渐渐减弱了沸腾的势头,直到后来,他的心里变得比什么都冷。
他感到空前的灰心,沮丧,就找出相当有力的理由宽解和慰劝自己。他首先想到古墓,想到古墓前看到的情景。人生一世,不过如此下场,就那几根尸骨也将归文物所收藏。撒手而去,什么是你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你抢我夺,患得患失?何况,即使换个角度就事论事,盘子失窃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不然,难说在他偷换的时候不被发觉,一旦出事,毁了一生。最好的情况,即使拿了盘子,也无法变卖,作为赃物藏在家里,一辈子问心有愧。将来生活境况改变了,当他不在乎这个盘子价值的时候,想到曾经偷窃文物,这实在是个洗都洗不干净的污点。想到这里,他感到十分侥幸,心里一阵轻松。
顾景骑在车上,隐约看到前面有个背影,觉得十分熟悉,终于想起六指,忽然恍然大悟。顷刻间,他的入情入理的自我慰劝就像假药一样全部失效,他重新激动和愤怒起来。他飞车赶了上去。
六指想不到在路上被顾景截住,脸上那种始终镇定的神色变成惊恐和慌乱。顾景下了车,两手抱臂站在他面前,目光严厉,一言不发。这种架势把他变得有些凶狠。他的文弱的样子本与凶狠相去甚远,但一个人成竹在胸,真理在握,就不免理直气壮,咄咄逼人。
六指先自怯了:“你提个办法。只要,不太亏我。”
“这不可能。”顾景毫不含糊。“你做错在先,不吃些亏,不好交待。”
六指想想,觉得无奈:“那么,好吧。哪去?”
“我家。我有个书房,那很安全。”
他们来到顾景家,躲进书房。顾景先开了口:“我有几件玩艺,你不妨看看。”
说着,就掏出钥匙,开了书橱,把那些灰不溜秋的东西一起搬到床上。六指很内行地一一看过,不肯表态。顾景从书架上取下一包烟,拆了递上,自己也抽了一支。他本不抽烟,但这时抽烟很能增加气势,把事情变得像那么回事。他吐出烟雾,眯着眼睛审视六指。六指低着头,烟从手上掉了几次,那只六指在颤抖。
“好吧。”六指的声音充满委屈。“但这事一笔勾销,不给再提。”
顾景笑笑,表示当然如此的意思,使六指的话显得既孤立又多余。
六指开始解上衣钮扣。顾景扔掉烟,在表情上极力装得若无其事,镜片后面的两只眼睛却直勾勾看在六指的胸部。盘子终于从六指怀里露了出来。顾景一把抢过来。他还没把盘子拿稳,就愣住了,仔细看了两遍后,又把盘子递给六指。自已像泄了气的皮球,失望已极。
六指接过盘子,不解地看看顾景,又看看盘子。忽然,他的目光凝固了。他用手在盘子上擦了一把,盘子的真相显示出来。他在墓地阴影里当作宝贝偷拾起来的,原来是只每家厨房里都有的那种平常家用的盘子。
六指不相信就顾景的文物知识,能在接过盘子的一刹那就辨别真伪。他放下盘子,伸出手一把扯开顾景的风衣,发现那里面有着与盘子大小一模一样的泥土痕迹。
“原来如此。”六指反败为胜,准备反击,但看到顾景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忽然觉得这时唇枪舌战已经毫无意义,只能加深他们共同遭受的耻辱和难堪。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原来如此。”
这话仿佛从顾景嘴里说出,那声音里的痛苦和沮丧与他脸上的表情那么配合。
出土文物的新闻爆炸性即将烟消云散。政府在宾馆举行了一次很上规模的新闻发布会,顾景也挤进了会场。会议接近尾声的时候,记者和与会群众纷纷举手发问。不久,就听到有人在问那只盘子的事。顾景顺着声音望去,看到那只举着不放的手长着六指。文物所所长坐在台上,笑容可掬地解答说:确实有一只瓷盘。那只盘子早在大家看到之前就已起走。大家看到的只是盘子留下的印迹。盘子下面的泥土经过长期风化已经变干,看上去与真的盘子一模一样,如此而已。文物所所长最后补充说:不过通过这件事,说明群众关心爱护文物的觉悟很高,还有人找来警察拉网警戒。有这样群众觉悟的基础,我市的文物事业一定会得到更快的发展。
散会后,顾景走出会场,遇到了六指。
“盘子并不存在。”六指手扶下巴,感情复杂地说。
“盘子确实存在。”顾景抄着双手,感情复杂地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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