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下首富，凌波山庄，水家。

大小姐水敏敏下个月出嫁。

嫁的是彩剑十二楼的楼主聂征远。聂征远少年成名，放眼江湖少有敌手，只是情场失意，至今尚未婚配。如今鸳鸯谱上写下聂、水二人的名字，大家都说他们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今天，聂征远亲自登门拜访水敏敏之父水莫，整个凌波山庄好不热闹。二小姐水盈盈拉着水瑶嫣偷偷地跑出闺房，前往高手云集的大厅去了。

然而如此热闹的光景，却有一位黑衣女子独坐后花园。她神色凝重，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杀气，与这良辰美景好不搭调。当另一位不爱热闹的黑衣人出现时，她正往美丽的脸上戴面纱。

姑娘是水家的人么？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因为我有事要办。一字一顿，清冷严肃。

什么事让姑娘舍弃红尘热闹呢？

我要杀一个人。

杀人？谁？

聂征远。

黑衣男子一愣，回过神来时，已不见那女子的身影。

只剩满园姹紫嫣红开遍。

一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江南美景美不胜收。

陆青云暗自叹息：过几天水大小姐就要来了，楼主竟然胆大包天地捡了个受伤的女子回来。救人就救人呗，可他竟然让那个女子睡在他的房间里。陆青云见过那个叫荷香的女子，跟水大小姐一比，简直判若云泥。

可聂征远对荷香的照顾却是无微不至。亲自喂药不说，还带着她在彩剑十二楼各处走动散心。甚至，连看荷香的眼神都是无比温柔的。可是，荷香自始至终都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看着他们的身影又要小时在花园中，陆青云忍不住提醒聂征远，楼主，是不是该派人去接水大小姐了?聂征远哦了一声，回头对陆青云说，这件事就给你去办吧。说完他又拉着面如寒霜的荷香赏花去了。陆青云在他们身后叫了一声，最后无奈地叹着起离开。

走至花丛深处，荷香开口了。她看着聂征远，问，你喜欢你的未婚妻吗?聂征远摇摇头，水哦，我不知道。荷香说，我听说了你们的约定。对。聂征远忽然笑了，恰似春风满人间。他说，水家女儿个个都不服输。我与她约定三月十七日比武，我若输了，这一辈子就得对她唯命是从。

荷香又问，若真的比试，你能赢她吗?

能。

那你会输吗?

不知道。

荷香不说话了，她低头看着脚下。世界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定，变数隐藏在分毫之间。聂征远拉起荷香的手，说，不要谈这些了，我们去看看池里的鱼吧。

荷香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过了一生一世。

二

三月十三，水家小姐到了彩剑十二楼。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三小姐水瑶嫣。两位绝色美女光临彩剑十二楼，整个扬州都生色不少。陆青云负责迎接水家姐妹。又点头又哈腰，生怕出了半点差池。水敏敏满面春风，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住地左右转动，更平添一份可爱。都说水大小姐是个温柔端庄的淑女。陆青云看着那脸上不时露出一丝俏皮笑容的水敏敏，不禁心生疑虑。

虽然聂征远的一颗放在了荷香身上，但他还是为水敏敏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寒暄过后，水敏敏的目光落到了聂征远身后的女子身上。她问，这位姑娘是……聂征远道，她是荷香。哦。水敏敏点点头。眼里的神色变了变，回头对三妹道，荷香姑娘，你也认识认识。是。年方十四的水瑶嫣，向前一步。朝那面无表情的荷香问好，荷香姑娘好。

哼。荷香忽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聂楼主，这是……水敏敏皱眉，聂征远忙道，小姐不要见怪。荷香身受重伤还未痊愈。情绪不佳，请见谅。水家姐妹相视一眼。水敏敏淡淡道，哪里。聂征远朝陆青云挥挥手，叫他去照看荷香，然后对水敏敏道二位奔波多日，一定劳累了我带二位去休息，水敏敏点点头，好。

穿过后花园，就是为水大小姐准备的阁楼敏居。聂征远正带着水家姐妹走向敏居，忽然，花丛中闪出一个清瘦的人影，手中一柄软剑刺向聂征远，水家姐妹一惊，聂征远反应迅速，轻松避开，那人一招落空毫不犹豫又向聂征远刺去一剑。乍看之下，刺客的武功还不及聂征远高，但仓促之间聂征远只能一味闪躲，无法反击。水敏敏微微一笑，脚步移形，靠近了打斗中的二人。水敏敏衣袖一挥，六枚绣花针打出，刺客一个云燕弯腰躲了过去。同时撒出一把丧门钉，聂征远原本欲攻向那刺客，见状忙退到水敏敏身边，拉着她避开了暗器。

陆青云及时出现，他一把长剑在手，招招凌厉，把刺客逼得一退再退，无奈之下，只得抽身离去，陆青云大喝一声，贼人哪里逃。遂又追去。二人消失在后花园。

聂征远将水敏敏带离危险处，关切地问，小姐没事吧？水敏敏摇摇头，脸色怪怪的。水瑶嫣奔过来，忍不住笑道，姐姐就是不服输，好淘气啊。水敏敏瞪她一眼。娇嗔道，死丫头，要呢多嘴。

聂征远道，二位受惊了。请先去敏居休息一会。这里的事由我来处理。水敏敏点点头。随即她看着聂征远，眨了眨眼睛，说，你可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哦。

聂征远作了个揖，道，不敢忘。

三

陆青云没有追到那刺客，回来后，他愤恨不已。聂征远没有怪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这件事的阴影很快就过去了。彩剑十二楼今晚比平常忙了许多。因为今天是三月十六，明天就是水敏敏与聂征远的比武之期了。

喻秋堂少主骆青枫前来观战，这又让彩宫十二楼忙碌了起来。喻秋堂少主骆青枫是水家二小姐的未婚夫身份地位跟聂征远不相上下。水敏敏与水瑶嫣听说他已来到彩剑十二楼时，都楞住了。尤其是水敏敏，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打碎了。一双丹凤眼不住地打量着骆青枫，似乎不相信他就是自己未来的的妹夫。水瑶嫣咯咯的笑起来，她道，二姐没来好好可惜啊，否则你们四个人聚一聚该有多热闹啊。骆青枫只得以微笑对待。水瑶嫣，又道，不过也没关系，我大姐二姐是孪生姐妹，骆姐夫见到大姐就向见到二姐一样。水敏敏嗔怪，不是那个人就不能把她当做那个人，小妹如此轻率，将来感情上要吃亏的。水瑶嫣看着她眨眨灵动的的栓的眼，笑而不语。

聂征远要向骆青枫敬酒，他身边笑着的荷香忽然站了起来，作势要走。众人一楞。聂征远道，荷香，你怎么了？荷香淡淡地答，你们一家人好好地叙叙情谊吧。我要去休息了。既然如此，聂征呀关切地说，我就让青云送你去休息吧。陆青云忙应声。荷香不再过话，迈着步子走开。经过水敏敏旁边时，她的眼神有些怪，不过她的目光只在水、敏敏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转眼就出大厅。陆青云微皱着眉跟着她出去。

聂征远收回放在荷香身上的眼神，对众人微笑举杯，骆青枫不明所以，见状只好也喝了5杯。水敏敏抿了一小口酒不时挑一挑眉毛，神情得意，她故意不去看旁边的两个男人，似乎不把所有的人放在眼里，这酒席间最快乐的恐怕只有水瑶嫣了。她一直在偷偷地笑，可爱又迷人，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四

擂台，长剑，人。

骆青枫，水瑶嫣，陆青云等站在台下静静地观战，可惜的是荷香没有来，她让陆青云转告聂征远，叫他小心，并希望他好好运，聂征远面对水敏敏时心中有一丝丝的焦虑，他一直在想荷香，她为什么不来？忽然他笑自己，她怎么可能会不来？春风吹过，持剑的人心都醉了。

守卫全都在看楼主与水敏敏的比武，这些守卫是陆青云亲自调配的，据说是彩剑十二楼的精英，他们的眼睛虽然在看擂台，可耳朵却在听着四面八方。

聂楼主，接招吧。水敏敏一拔长剑，直直向聂征远刺来。她的剑法以灵动轻巧见长，招式诡异多变，聂征远一时没能占上上风。

擂台下的每个人心都提了起来，各自打着各自的小九九。剑光忽闪，漾出一片绚丽的光华，照亮每个人的心境。砰。剑身相抵，聂征远手势一推，将水敏敏逼了出去。水敏敏半空转身，剑身又画出一个优美的圆将聂征远笼罩其下。可彩剑十二楼的楼主毕竟不是普通人。他一退为进避开锋芒，然后长剑以怪异的方式左右挥动。脚尖点地飞身而起，与水敏敏在空中交起手来。

忽地，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黑衣人。他一扬手朝空中的两人打出数枚暗器，逼得二人落在擂台上。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柄软剑递向聂征远。水瑶嫣叫了起来，是上次那个刺客！陆青云一怔，他不信那人能轻易地闯进彩剑十二楼而不被发觉。水瑶嫣一跺脚，跑去一名守卫身边拿来一柄剑也跃上了擂台。

骆青枫、陆青云大骇。原来此刻，水敏敏还是对聂征远。也就是说，聂征远一个人要应付那刺客跟水敏敏两个人的攻击。而水瑶嫣此时跃上擂台，小小的身影在三人之间周旋。她既为聂征远阻挡刺客，又助姐姐水敏敏攻击聂征远。一瞬间，台上已乱作一团。

这、这……陆青云不知该怎么办。身边已来了一大群守卫，只待冲上去救主，可陆青云却一时拿不住主意了。骆青枫明白他怕伤害聂征远和水家姐妹的心思，于是摆摆手道，诸位不必着急。你们楼主还不至于落败，看看再说。

嗤。水敏敏的剑伤了聂征远。聂征远苦笑着看着水家姐妹。冷不防背后又被那黑衣刺客划了一道口子。聂征远不再手下留情，神奇剑技一展开，将那刺客逼退。水家姐妹此时不再对聂征远动手，而是齐齐攻向那刺客。刺客吃了一惊，忙飞身逃走。陆青云不再犹豫，命令手下，追。

聂征远用剑支撑着身体，抬眼看着水家姐妹。水敏敏道，聂楼主可是真的败了？聂征远道，我输得心服口服。水敏敏的嘴角浮现一丝微笑。水瑶嫣着急地说，都比出结果来了还愣着干什么？快给聂姐夫治伤啊！

五

听说聂征远受伤了。荷香立刻让陆青云带自己去看他。一路上见聂征远卧房外少有的森严防卫，守卫个个神色凝重，枕戈待旦。

房间里不止有聂征远，水瑶嫣，水敏敏骆青枫都在，荷香和陆青云来时，房内的人正在说着话。

荷香走到离聂征远几步时就停下来了，一双深情又带些疼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床上人，似乎已忘了一切的存在，陆青云见状，在荷香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荷香立刻回头，看着陆青云。陆青云朝她使了个眼色，荷香一脸疑惑，陆青云大为恼火，低声道，走过去，杀了他。

此言一出，房内的人皆一惊。荷香却走过去，坐在了床沿，看着聂征远。聂征远竟然微笑着问，你来了？荷香点点头，接着她回头对陆青云道，我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要杀了她？陆青云急道，你……却是不再说下去。聂征远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陆青云说，原来真的是你。我一直察觉彩剑十二楼出了奸细，没想到真的是你。陆青云冷笑，不错，是我。荷香，给我杀了这个人！荷香一动不动，说，我已经说过了，我喜欢他。为什么要杀他？陆青云怒道，你怎么可以喜欢一个杀了你父亲的仇人？荷香冷冷道，谁说他杀了我父亲？我跟聂征远根本就无怨无仇。陆青云鄂然，你……

水瑶嫣早已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早说过这个荷香什么都编得出来嘛。水敏敏也笑地花枝乱颤，随声附和，就是，就是。房中的陆青云，骆青枫一头雾水，陆青云更是瞪着荷香，道，你在搞什么把戏？！荷香竟微微一笑，手在脸上一抹，掉下些许粉末。接着她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与水敏敏极为相似的脸，并且，她的耳垂上多了一颗红痣。

陆青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荷香道，我就是水敏敏。那个水大小姐是我的二妹水盈盈。糊弄了陆大侠真是不好意思。骆青枫闻语，不禁望向那一直假扮水敏敏的水盈盈。水瑶嫣道，骆姐夫，我就说过了嘛，你看见她就我二姐了。她指着水盈盈微笑。

青云，聂征远道，你背叛我不只是因为我害死妙妙这么简单吧？你一直都想做彩剑十二楼的楼主对不对？妙妙是陆青云喜欢的女人，但妙妙喜欢的是聂征远，甚至还为了他丢了性命。陆青云冷冷道，不错。这么说你早就怀疑我了？聂征远道，是。彩剑第七楼至第十二楼的帐做得太假。你又不断调教弟子，培养高手，不得不让我怀疑。幸好敏敏想出了这一计策，她是拥有你叛变证据的证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陆青云冷笑一声闪身出了房间。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有证据又如何？现在这里遍布我的人，我卡仪不费吹灰之力把你们几个给干掉。

众人出了房间。水敏敏扶着聂征远面对数十名弟子的兵刃。水瑶嫣忽然跳了出来，她问水盈盈身边的骆青枫，骆姐夫，你为什么会来彩剑十二楼？因为有人邀我前来，她还让我多带些喻秋堂的弟子。水瑶嫣点点头，是我让你来的。接着她望向陆青云，道，我相信彩剑十二楼忠心护主的人还有一半，加上喻秋堂和凌波山庄的弟子和我们几个，陆大侠，你认为你赢得了吗？

陆青云的脸色慢慢地由青转白，由白变为死灰，他怒吼一声……

尾声

四月初八，天下首富水莫的大女儿水敏敏出嫁，嫁的是彩剑十二楼的楼主聂征远。

中原武林对这场婚礼津津乐道了好久。他们说，聂水二人是世间绝配，他们一定会幸福。

他们一定会幸福。经历了风雨，才能走得更远，不是吗？

距离彩剑十二楼内部叛变的事已经一年多了。今天，聂征远、水敏敏、骆青枫、水盈盈，还有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水瑶嫣一起去凌波山庄后山踏青。水敏敏想起一年前的事，对聂征远道，当时我的确是伤了你，你可不许抵赖。聂征远苦笑，若不是约定我不能伤你们姐妹一分一毫，你那两次刺杀……是不可能成功的。水敏敏道，我可不管，我要的是结果。聂征远轻笑，搂紧了娇妻。

水盈盈和骆青枫在他们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向活泼大方的水盈盈在骆青枫面前总是变得很拘束。水瑶嫣嘲笑道，我们今年又要嫁出一个人去了，真好玩。一语既出，水盈盈、骆青枫都不觉脸红起来。

三妹你别得意。水盈盈轻哼一声，爹今年已为你选定了丈夫。他准备在你十八岁时嫁给未名府的二公子秋灵剑。

水瑶嫣一怔。

听说未名府家教很严的哦。你嫁过去一定没现在好玩。水盈盈偷笑。

啊。水瑶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人见状，都不禁大笑起来。今天的春天真的很温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