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爱诗,也爱写诗。与他同龄的乡亲们,常把他的诗作当顺口溜,念着好玩。“璺里兴建大猪场,打基充墙修走廊。男女老少齐上阵,砌圈盖瓦挑沙忙。”这是看到村集体在璺里修筑猪场的热烈场面,父亲写的一首《建猪场》。看到退休的大伯去卖鸡,他即兴吟出:“退休干部真逍遥,鸡笼养鸡肩上挑。担鸡挑往长街卖,讨价还价乐陶陶。”乡里下达免粮政策,他激动万分,写下了一首《民富国昌颂免粮》:“改革良策促国昌,党政爱民方免粮,古稀老身赤膊上,莫许寸地闲丢荒。”
在他们那个年代,父亲算得上个小知识分子。记得那时村里还没有电视,与父亲兴致相同的几位村民,在劳作闲暇,总喜欢跑到我家与父亲聊天、吟诗、对对联。虽然他们做出来的诗算不上雅,也达不到发表水准。可是他们总是喜欢藉此消遣乐而不疲。
许是受父辈的影响,没有任何天分的我也喜欢上了文学。他们倒也谦虚,从不因为我年纪小,把我当外行,反而常向我询问有关平仄、押韵、格律、对仗方面的知识。因为我经常翻阅唐诗宋词,这些知识是很容易从书上找到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于有一天我家门庭冷落了。父亲那些诗友一个个被电视拖住了后退,不再光临我家了。一阵子父亲少了许多乐趣。于是只能把突发的灵感记下来,无人处独自斟酌欣赏。那段时间,我也开始学习写文章,一篇篇,一摞摞,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大概与文字有缘无份吧,写来写去总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之后干脆搁笔了。
父亲却不以为然,仍然我行我素。先是从书架上搜取了《唐诗三百首》、《杜甫诗选》、《毛泽东诗词》,后来连那本厚厚的《宋诗鉴赏》也搬走了。不分白天黑夜,只要有空就戴上老花镜,拿出书来细细品位,俨然一副学者风度。糟糕的是他见不得我清闲,只要我一有空打开电视,他就拿些歪诗缠着我要我修改。开始我三言两语应付了之。可是时间一长,我就不耐烦了,我哪有心思跟他谈诗论典呀。我说,你整天写些歪诗干啥?既写不出名又写不出利,甚至连一盅米都捞不到,瞎折腾什么?父亲顿时严肃起来,并郑重其事地说,人呀,难道只能为名利活着,就不可以为爱好执著些吗?自己喜好的事情是能从中找到快乐的。为发表而写东西不是很累吗?
因为有这样一位爱诗的父亲,这些年来我笔耕不辍,看些自己喜欢的书。我也常常在想,难道父亲只是一如既往的爱诗写诗吗?不是的,他也是在以写诗的方式,身体力行地暗示和鼓励我啊!感动之余,我也深深体会到了他那如诗般的父爱。
本文已被编辑[那片红帆]于2007-5-10 20:11:1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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