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表哥装了一次煤,也算是体验了人世间的另一遭滋味罢。
在小煤矿里,每项活都是辛苦的。装煤也是,尤其是装次煤。次煤是用以区分优质煤与标准煤的之外的称谓,与其说煤不如说是煤土,是大自然的演化中尚未结果的物体,黑黝黝、黏糊糊、冷飕飕的,如同灰黑色的橡皮泥,只是硬度是它的上千倍,锄头砸都不轻易砸开。一般是丢弃无用的,可一些黑心的洗煤厂会用它与优煤混合后以次充好,因此价格便宜,但是装起来更累。
当运输工用篾箕将第一担煤土倒在车厢时,我的工作便开始了:用锄头敲打查找,把石块、树木及不能敲碎的煤土挑出来丢出车厢。起初还怕脏,生怕黑糊糊的煤土往身上粘,那谨慎度仿佛手捧着圣洁的宝物怕被秽气粘上班,小心翼翼的,拈手拈脚着细细的挑着那应该淘汰的物体。可随着堆积在车底的煤层的范围不断的增长,我操作的速度渐渐的跟不上运输工人的脚步,这一担还没有清除干净,紧接着另一担便覆盖了上来,弄的我手忙脚乱,不得已要抛弃固有的“矜持”,再说衣物也黑的差不多了,在不知觉中,周身都被抹布抹上一层般,均匀的透着黑,只有脸上是黑白相间的宛如打丛林战的游击队员脸上涂的迷彩条,只不过我的是黑色。我此时的情形让我想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来,此刻我完全是近“墨”者--“黑”啊!可见环境是足一 以影响人们的,亲近什么样的事物,在默化潜移中便受到它的“辐射”,不知不觉中沾染上它的某种习性。而我“自控力”极差,于是染了一身黑,跳进黄河可能也洗不清了。事到如此,也只好“破鼓破敲”,索性豁出去,什么怕脏丢去九宵云外,丢进深渊潜底吧!卷起袖口,抹去额上的汗珠,踩上那黑不溜蝤的粘糊糊煤土、舍得一生苦也要把它“拉下马”,当成血海深仇的敌人,把它清除干净。
一卡车能装十几吨煤,我已经连续的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工作了几小时,车还只有装上半厢,手臂上原本还是淡淡的煤灰已积累成厚厚的煤块了,汗水在煤块的缝隙里肆意流淌,如小溪流般蜿蜒挺进,点点滴在足下的煤土层中。额头上、脸上的汗水有如泉涌,拭汗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它的涌出,干脆不愿抬手去拭,任凭它“肆虐”,最后竟然有种暖暖的意味,可能达到了“至累不累,至苦不苦”的境界了。完全装好后回家,全身已无骨般软,乏力的挤不出一丝力气,乌七八黑的躯体犹如喝醉酒了的黑色幽灵般东倒西歪的飘在田间小道上。后来洗澡便更不用说,用戏衣粉外加三次泡澡,从耳孔、鼻孔抠出来的全是炭,眼屎、唾液也全是黑的煤,苦不堪言……
装煤是煤矿里最轻松的活计,看那在洞口出出进进的矿工,如打完仗后般疲惫,他们是用辛苦、用血汗、用生命在赚钱去养活一家老小,如春蚕般耗尽最后的力量吐丝,矿工们也不是耗尽全身力去养家吗?那些天天游手好闲的青年们,你们还知不知道时间的可贵啊?不要在肆意挥霍你们的短暂的青春了,去看看生存在社会的最底层人们的生活吧!!
-全文完-
▷ 进入干树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