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哥嫂子小弟弟妹的一封信

大哥、嫂子、小弟、弟妹：

近好！

好久了，我想对你们说一些话，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说出来有伤感情，只好埋在心底。时间长了，憋得难受，今天，我把它们说出来。

大哥，上月28日你从山西回来路经我处，从下午到第二天中午，我和荣反反复复地说，我们因送弟弟妹妹读书，没生二胎。不像父辈，多子多女，老了这个不管有那个。我们只生养了灵儿一个，老了他要是不赡养，又靠谁去？我以为那天我夫妇的话中话言外意你会明白，会懂。没想到，你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大哥，小弟，2002年的初秋，我夫妇把爹妈、大姐，姐夫你们请到家，盛情款待后说妈身体不好（外婆病逝不久，未满两岁的母亲被外公摔伤了脊椎，没治自愈后畸型，经了六十多年劳累的摧残，脊柱成了s），爹年事已高，无力种地需赡养。一年你们给二老称1600斤粮，医药费30元以下爹妈自己出。你兄弟俩立即便变脸说你们在外打工没种地，无粮可称。那时姐夫还在，说学我们（指我）赡养父母：以粮折价拿钱。你们又冷冷地说你们要送儿女上学要修房立屋，没能力。荣说，就是要供子女上学要修房立屋，也要赡养父母，那是是义务，也是责任。再说，谁不养子女修房屋？你们理屈辞穷无言以答，沉默半天说回家商量，可这一商量就是三年多。

大哥，你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我又旧话重提，说每个人都要老，不论爹把我们伤得多重，儿女不该记怨记仇。再说，赡养父母是义务。快步入天命之年的你却置若罔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大哥，小弟，我知道你们为啥不赡养爹妈。不就因爹作风败坏声名狼藉？

是！爹是使我们在人前抬不起头说不起话，受尽了嘲笑和挖苦。有这样的爹，是我们的不幸和耻辱。那不幸和耻辱是我们玩耍时同伴为争当老大的武器，是读书时同学们不要我们踢毽子打乒乓弹石子的原因，是我们谈婚论嫁时人家挑剔拒绝的理由。

大可，小弟，我知道你们心头有恨。恨爹给了我们无尽的痛伤和耻辱，恨他的不顾了脸面胡行，更恨他到老仍不思悔改变本加厉。可俗话说“无法的天，无法的地，无法的父母。”呵。就算爹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可毕竟是我们的爹呀。外人之间有了仇怨，也能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何况是亲生父亲。亲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的道理你们该懂吧。

反过来说，爹纵有千般不是万般恶，毕竟生养了我们。况他已六十多岁了，还能活多久？要知道，你们并不是在报复爹，而是在折磨妈啊。爹生性懒惰，田地的活都是妈在干呀。

大哥，小弟，家境贫寒，上要赡养爷爷婆婆，下要拉扯姑姑叔叔，在钱粮匮乏的年月里，妈吃糠咽菜养育我们，供我们上学读书，多不容易啊。

大哥，你是儿子，（小弟还没出生）。一年四季，妈把碗里锅底的米添给你，我和姐看得眼睛充血涎水长流都不给。不许我们烧红苕，你却享有一天吃几个的特权，每次听着你夸张的咂嘴声，我俩都泪流满面。在人们的嘲笑讥骂声中，爹妈省吃俭用地供你读书，在吃树皮喝糠汤的条件下送你上学多么不容易，你是知道的。在我们村里，与你同龄的人连初中都没读，你却读完了初中上高中。为了供你读书，妈挨了多少饿（包括我、姐、小弟），你可知道？虽没上成大学，怪你自己不思进取，怨不得爹妈。

小弟，你不愿赡养爹妈，除了恨爹的胡作非为，还怨妈偏心。没送你读完初中上高中，那怨不得爹妈，怪你自己。谁让你放着书不念，学人神神道道的。不记得了？你疯疯癫癫的差点把妈吓死，为给你治病，妈寻医问药不辞辛劳。几个月过去了，吃药打针不见效，妈还到处烧香拜佛，请巫婆道士跳大神敲大锣。一年后你在妈的悉心照料下康复，叫你重返校门你死活不肯。爹妈是出钱给大哥娶了妻，那时他们还年轻有能力。到了你谈婚论嫁时爹妈已老，有心无力。再说村里与你同龄的人，父母有能力不也是自己挣钱成的家？再说你还没分开过，挣的钱爹妈也有份，不可能父母去借贷，你去存钱，哪里是妈偏心呢？

大哥，小弟，我们的妈命苦。外公缺心少肺，一岁半外婆就没了，三天后即有了后娘。后外婆有五个子女，对妈如何，看她有人可证。结婚后，爹又不知冷暖动辄打骂，爷爷婆婆怎么待的她，我们是有目共睹亲耳听闻。要不是因“死得当官的爹，死不得叫化的娘。”的俗话，妈在我九岁你六岁那年早投河自尽了，你们不是不知道。

大哥，那年你患黄胆肝炎，差点把妈累死。她白天要出工干活，晚上要求医抓药。多少次背着你走进场院天已亮，多少次找药引摔得半死，多少次体力不支昏倒在田地山坡，又有多少次求资无门背地哭泣。半年过去了，妈不像人像鬼。你病愈后，亲戚乡邻都叫你以后要好好孝敬妈，你忘了吗？！

小弟，还记得吗？婚后弟妹对你不好。妈三番五次低声下气去求你的岳父岳母，要他们劝弟妹好好的跟你过日子；为了能使弟妹对你好一点，放下婆婆的尊严苦苦地哀求她；为了你和嗷嗷待哺的孙女，想方设法博取儿媳的欢心。现在，你夫妻好了，忘了妈那几年是怎么过的，既要受丈夫的气，又要受儿媳的气。看着弟妹折磨你，心疼得要死，终日以泪洗面，和血度日，怪自己前世三生作了孽，使你遇上了不知冷暖的妻子。

大哥，小弟，妈自幼受尽了磨难落下一身的病痛。小时候我们不能替妈分担辛劳苦痛，结婚后又各自为小家没管她。现在，我们的孩子都已长大，该让妈歇歇了。前几年，爹妈种地还能勉强养活自己。现在年近七旬，有病痛不能劳作了，你们怎能忍心不管不顾呢？想当年，你们有病，爹妈并没有不管哪。不说别的，就凭给你们带大了孩子（你们不但没给爹妈拿钱出粮，连孩子的生活费零用钱也没出）守屋子，也该赡养了吧。

大哥，小弟，就算你们是名符其实的“妻管严”，每月工资四五千，不说多，一月给爹妈拿50元，加上我拿的，二老也就能过日子了。嫂子弟妇如不准，就背着给，难不成她们去问老板你们工资的多少？况且她们啥事也没干，被你们养着。

嫂子，还记得妈是怎么对你的吗？你过门后，妈疼爱你远胜我和姐。好吃的给你埋在碗底，好喝的给你留着。我们干活你歇着，家务事从不让你做。那年你被小石子打伤后害起了恶疮，绵阳广元阆中大小医院看遍了，吃药敷药打针不见效，从脸上害到了腹部。人们说你害了癞（因此二胎也没生），你知道后寻死觅活，吓得一家人整日提心吊胆。你的父母不但不探望安慰，反而心生嫌念。妈没嫌弃你，给你说宽心话，叫大哥好好待你，为你四处寻医抓药求神拜佛。三四年，妈没说过一句怨言半句重话。怕你听闲言碎语，她挨家逐户地求叔伯婶子姑娘小孩；为了你不多心多意，不论爹怎么给她气受都强颜欢笑，陪你度过了漫长的日子。嫂子，要不是妈，你早死了，坟前的树都有碗粗了。

弟妹，你也忘了妈怎么对你的吗？那几年不论你怎么折磨小弟，怎么肆无忌惮地辱骂我们一家，妈不但不怪罪，你病了无微不至地照料你，在族人要开家族会时为你求情。要不是妈，依了族人，早把你送回娘家了。十多年前，被夫家送回娘家后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七八年来，你一事不干跟着小弟吃喝玩乐享福，妈在家守屋子带孩子当老妈子。外婆丧时，妈没人管染了风寒没治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白日夜晚地咳。哮喘病人本就畏冷怕寒，冬天，妈不但要起早给侄女弄饭，还要给侄女浆洗缝补，从侄女上幼儿园到五年级，你只在家一年。六年来，每个冬天妈都会病，一病就是一两月，你们一句问候也没有；六年来，你们既没给侄女买粮也没出钱，妈并没因此亏待孩子。把侄女养得白白胖胖无病无痛，比你在家还强壮。

嫂子，弟妇，都是爹妈生父母养。如果你们的父母风烛残年一身病痛还挣扎着在田地里刨食，生疮害病生辰年节没人问，让他们自生自灭，你们作何感想？你们肯定看过那个广告，年轻的妈妈给老人把脚洗后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一脸倦容地擦汗时，年幼的儿子端着水盆进门说“妈妈，我给你洗脚。”俗话说得好“前头走人，后面跟影子。”你们不管爹妈，还有我和姐。而你们只有一个孩子，他们若应了俗话“照了弯刀打样子”，那时你们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嫂子，弟妹，为人妻母，你们不想丈夫背上骂名吧？不想乡亲们阴阳怪气地对侄儿侄女说“你有个孝顺妈”吧？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说“儿不孝，妻不贤”吧？更不想你娘家的邻里乡亲经常指桑骂槐地说“养女不教，枉为人母”吧？！

大哥，小弟，我知道你们打工难，挣钱不容易。可赡养父母是义务！你们不会不知道“养儿防老”的千古俗谚吧。三十年前生活条件比现在差远了，爹妈不但要赡养爷爷婆婆要修房立屋，还得拉扯弟弟妹妹。现在，生活条件比那时好了千倍不止，再说你们楼房已修起了，钱也存了不少，有条件有能力了，咋还不赡养爹妈呢？

是，爹是让我们在人前矮一截。可他毕竟生养了我们，没有他，哪来的我们？你们或许要说：你没记怨记恨，你孝，你供养！漂亮话谁不会说。

大哥，嫂子，小弟，弟妹，虽然我为子求学在县城买房子花尽了积蓄、虽然我的“股骨头坏死病”把家弄得债台高筑四面楚歌、虽然荣没你们挣的钱多、虽然我的日子没你们过得滋润，我还是隔三差五地给爹妈带吃带喝，时不时地捎去百儿八十（生辰年节生疮害病在外），可那是杯水车薪，怎够二老穿衣吃饭看病就医！若你们也拿，爹妈也就不用种地劳作了，何至于因劳累生病，病了又因无钱吃药，小病拖成大病（每年妈都会病倒两三次，一病就是一两月）。

大哥，小弟，嫂子，弟妹，不论爹有多少过错，好好地对他吧，看在给你们看家守屋带大了孩子的分上，赡养爹妈吧。

大哥，小弟，你们不知道每年的腊月三十，妈立在房前的田埂上望着马路，迎来泪水相伴的日日夜夜；你们不知道每年的四月初十（母亲的生日），妈多么希望有人叫接电话；你们更不知道妈因爹对我们的伤害常诅咒打骂自己。

那不是妈的错，或许爹也没有错。是月老系错了红线，让两个不喜欢的人走到了一起。没知识无文化的他们不懂走法律的路为自己争取幸福，而爹则用他有悖常理的生活方式去生活，他不知道他的生活方式会让我们一生都生活在伤痛中。

大哥，小弟，原谅爹，不要让恨折磨自己；原谅爹，不要给让后悔啃噬五脏六腑；原谅爹，忘记恨和怨，学会宽容，要知道“恨”和“怨”是快刀利剑，它们会使人活在痛中。

既然一切已无法改变，那就让它随风去吧，为自己，也为历尽苦难受尽折磨病痛缠身年老体衰的妈。

祝好

妹、姐、秋粼

2007年1月25日雨

又：大哥，小弟，嫂子，弟妹，如果，我没因车祸成废人，如果，我没因独子求学买房花尽了积蓄，如果，我的丈夫像你们一月挣四五千，如果，善良的姐夫没早逝，今天，我肯定不会给你们写这封如刀似剑泪迹斑斑的信。肯定不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