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冬天
前年冬天,西安一直下雪,那些逼仄的巷子,湿辘辘的地面,总让人感觉窒息,甚至幻觉。那时候总做噩梦,每天都是同样的梦境,醒来后就坐到地板上喝冰啤酒,北方冬天的冰啤酒,能让人从头顶到脚趾都变得冰凉,之后,胸口憋闷,胃部的疼痛就像被火烤着。
那个冬天木木发邮件给我:“梦梦,我决定结婚了,我现在已经不唱jay的歌,我最近抽很多烟,嗓子变坏了。还有,我和她经常吵架,我想婚后是不会幸福的,不过她真的很像你,她也喝加糖的红茶,对了,梦梦,你的胃还疼么?还是一个人住么?还半夜起来喝冰啤酒么?记得不能喝太多,你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后来,我就很少吃水果,那些都是木木爱吃的,我感觉讨厌,经常一吃水果就恶心。所以,我注定皮肤干燥,没有水分和光泽,我对自己说,这样真好,至少可以快点老去,快点死掉。那时候邻居总爱听《发如雪》,影响开得很大,“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听着听着就坐在地板上撕心裂肺地哭,一次次地骂木木你混蛋,你该死……
前年冬天的时间很多,多到不知该如何挥霍,白天我爱坐工交车,经常从起点坐到终点,又从终点回到起点,每到一站,总有人仓促地上车和下车,只有我没有目的。到了晚上便开始写字,然后把那些字卖给一些杂志,那年的文字写得像泡面一般,看得人不会掉泪。
前年冬天,我从网络消失,不跟任何人联系,我为自己买了厚厚的羽绒服,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感冒。
那一年许多东西都失去意义,那年的噩梦总是有人从天桥上掉下去,会有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就像我当时的孤独,即便是现在想来,也还会触目惊心。
◇去年春天
去年春天的梨花开得很白,大片大片的白色,这让人十分讨厌。
我白天发呆,用厚厚的帘子把阳光挡到窗外,然后到了晚上开始写字,从来不开灯,整个房间只有电脑屏幕上的一点亮光,我喜欢那种暗,可以把内心想要表达的和宣泄的敲满整个白色屏幕,倦了就拿着冰啤酒大口大口地喝,继续憋闷,继续胃疼。
那个春天绿水在qq那头说“你真是个自闭的孩子,像躲在壳里的蜗牛,充满了晦涩和潮湿。你本来温柔,善良,漂亮而有才气,这些你知不知道?”
我对着qq傻傻地笑,笑到泪流满面。
后来我们恋爱,再后来我总会发火,没日没夜地吵架,他说我不可理喻,这些是因为我见他叫另一个女子“老婆”,当然,我没有告诉他,别人自己不说的,我从不去质问。
去年春天,我依然寄生在那个城市,依然晚上写大量的文字,白天做兼职,那些都是我当时很需要的,我喜欢买漂亮的服饰,镶满水钻的夹子,以及各种可以系在脚腕上的链子,买各种啤酒和红茶,支付房租水电费等,那些全是真实的生活。
去年春天,楼下开了间小小的bar,那里总播着轻柔的音乐,午夜时人潮拥挤眼神暧昧,一些漂亮的女孩们,把头发染成酒红色,或者其它色彩,她们穿着吊带衫和破旧的牛仔裤,美好的腰肢裸露着,上面贴着各色漂亮的玫瑰纹彩。我喜欢那种装扮,很年轻的感觉,只是我自己却不敢尝试,虽然我也年轻,我经常午夜去那个bar喝加了冰的苏打水
,只为了看看她们的年轻,然后,有神情淡漠地回家。
我是没有固定和充足的睡眠时间的,有时候晚上失眠,白天就睡得昏昏沉沉,有天半夜,忽然看镜子时,发现里面的女子面容苍白,头发散乱,神情疲倦,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活力,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很邋遢,那些酒吧里的漂亮女子又浮现在眼前,足够我自卑。
夏末的时候,我不再去楼下的bar,不看那些女子,一个人在家里喝酒,后来发信息给绿水说“game over!好好对你老婆。”
◇今年夏天
凌晨两点,空荡荡的车厢里寂静无声,看看时间猜测着火车已经到河南了,窗外很黑,我努力地睁大眼睛,也不过是零星地看到几点灯火,打开车窗,一些黑影在窗外浮光掠影,有风灌进来,冷冷的,扑在脸上的时候让人无法呼吸……
临上车时,跟靖承诺说七月就去他的城市,以后一直陪着他,不再分开。靖说“等七月我去接你,等我娶你。”我说“好。”然后靖居然哭了,眼眶红红的,泪水滴在衣服上,真实得向个孩子,而印象中,他一直是深沉的,有时候深沉得不像男友,而像父亲。
我想我的心终于老了,没有昔日的辨别能力,一旦爱上一个人的某一部分,便会毫不犹豫地爱上他。靖待我很宽容,会买我爱吃的零食,以备我半夜醒来忽然要吃东西,他会在半夜帮我拆果冻,起床帮我弄吃的喝的,尽管有时候他弄好后我又睡去。
好友说我终于修成正果了,我想或许生活本该这样,我确实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大孩子,渴望宁静和安全感,我和靖都不会问起谁的过去,一种很简单的交附,之后彼此信耐,度其一生。就这样把手放在他手心里,闭上眼睛跟着他一起走,哪怕一路走到黑,一直陪伴。
我的青春或许已经要结束了,那就像一本合上的书,只是,我还没想好究竟要用怎样的姿态转身,才可以清晰地看到远方的幸福,同时并优雅地和昨天告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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