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是一个天使,挥动着洁白的翅膀在人间的橘林里坠落,不轻意间邂逅一个纯情的少年,从此开始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如果我不是天使,至少让我遇到一个像天使一样的男子,温柔地呵护我,轰轰烈烈地爱恋,缠缠绵绵地痴情。然而可恶的上帝不希望我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爱情,他派下狠毒的女巫,给我施加让人无法解脱的魔咒,于是我再也找寻不到完美爱情的足迹。就像一朵被大海翻涌到岸边的浪花,猛然间被岩石击中,粉身碎骨,原本心存着寻觅一滩沼泽的意愿,也在被击碎时随之破裂了,再也无法复制。
我在乞求亲爱的上帝啊,给我一把钥匙吧,让我开启那扇门,让我找到我的王子。然而他却给了我一张充满变幻的地图,让我自己去追寻,于是我开始了流浪,为了爱情,我不顾一切,一直在苦苦寻找,努力泅渡。直到最后,我再也不能按照地图的模式迈任何一步了,我才明白原来这张地图只是为了流浪,只是为了让我永远得不到真爱。我双手合十,深深地虔诚,可得到的却是爱情世界里的终身孤独。
萌芽
20岁才初恋,也许晚了,可我的初恋的确是在20岁。
人们总说处在爱情中的人很笨。我不敢否定,我也不愿承认。爱情使人变笨了还是变单纯了,我不敢断然下此结论,但我偏于后者。相爱中的人没有秘密。热恋中的人更是像两个赤luo裸的泥塑,一丝不挂地面面相对,双方都不想因为隐瞒某些事情而破坏了感情。于是他们都单纯了。有时候我想,情商和智商会不会像坐在跷跷板上的两个人。一个人高了一个人就低了下来。这也许正是人们常说的处在恋爱中的人情商很高,智商很低的原因吧。
我走进了一间咖啡屋,他在那等我。他坐在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旁边,阳光透过窗户上粘贴的彩纸一缕一缕的顽皮的透射过来。我站在桌子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平头,我喜欢的干净爽朗的发型。一个笔挺,秀气,而又不失男人风范的鼻子使整张脸看起来很有立体感,嘴唇和眼睛有着优美的弧度,穿着一件带花纹的白色上衣。他既有四十岁男人的成熟稳重,又有一般四十岁男人所没有的干净潇洒。
他站起来,招呼我坐下。
我不喜欢阳光,我喜欢静静地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去聆听风与风的对话,去静观人与人的世故。
“我们换个位置行吗”我问他。
他有点惊讶。条件反射地似乎没听懂地恩了一下。“这是我特意为你挑的最好的位置,你不喜欢?”他很温柔地对我说,“那好,咱们换个位置”。
我指了指墙角那个灯光很暗的桌位,他一脸惊鄂。但还是很爽朗的答应了。他笑着走了过去,那笑意味深长。让我想起了我父亲。他在我眼前走着,我模糊的双眼似乎看到了父亲的后背。我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直到他叫了声“小姐,再来两杯咖啡”我的幻觉才被拉了回来。
我不认识他,可他认识我。有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请我喝咖啡,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我们约在肯德基旁的那间欧式咖啡屋见面,他说他会坐在一个能照到阳光的8号台的位置上。我在我们约定的8点钟准时到达。诺大的咖啡屋只有8号台坐着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人。阳光透过粘贴着彩纸的缝隙透射到他的脸上。他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
我叫固若,今年20。读本科,学行政。自幼学习豫剧。主攻青衣和闺门旦。我每天晚上都去戏曲茶社唱戏,唱戏是我的一个业余爱好。也许他仅是台下的一个观众。
我们面对面的坐着。我不抬头,一直用勺子搅着咖啡,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我笑。他很像我父亲,很慈祥。
“我每天晚上都去看你演出,你唱的很好。”
“谢谢”我感觉到我的唇角微微有一丝笑意挂在上面。我把头更低了一点表示谢意。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坏人,听你唱戏我就想起了家,总想回去看看,但回去也没有亲人”他停了一下,叹了一口气,“20年了,没回家看过,听听豫剧我就感觉我在河南。”
这一点正说到了我的痛处,我是个恋家的人。在学校时常会在夜晚想家。有时候睡意朦胧中会喊“妈,给我倒杯水。”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不由的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我看到一滴正好落在了咖啡杯里,杯里起了一个小小的圆晕。
他慌了,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他以为是他说错了话,一直在自责。
我们谈了好多,从家乡谈到豫剧,从我的学业谈到他的事业。我发现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从他身上我总能看到父亲的影子。
以后每天晚上他都开车来学校接我去演出。之后住在他家。他特意为我准备了一个房间。有钢琴、彩电、热水器,一张很大的床和一个豪华的衣柜,一个长方形的写字台上放着一台新型电脑。我很感激,但受之有愧。我不知道我凭什么得到他如此的恩宠。我想拒绝,但他对我的诱惑真的太大了。就好像你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捡到一颗钻戒,没一个人知道,你是舍不得丢掉的。
我和他在一起很快乐,他带我到处玩。开车去兜风,买衣服,一起去看京剧音乐会,拉着我的手过马路。我已经把他看成了我的爸爸,而我却常常叫他叔叔。他却坚持让我叫他的名字---伊川。
20岁我离开河南,只身来北京闯荡。20年了,我有了自己的事业,可我越来越想回家。但一方面公司让我忙得无法抽身,一方面老家早已没了亲人,我甚至已忘了回家的路。直到我在茶社听到固若那优美动听的声音唱着勾人魂魄的乡音,我才找到了家的感觉,仿佛见我看到父亲在麦场打麦,母亲在舍后喂鸡,我在和小伙伴们游戏。
我第一眼看到固若就深深地喜欢上这个女孩子。她的青衣扮相无可挑剔,声音即有旦角的甜润优美,又有一般旦角所没有的穿透力。我在台下看过她无数次演出,但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咖啡屋。我向茶社社长要了她的手机号,约她出来喝咖啡。她身高很适合青衣这个角色,他有一头飘逸的长发,前面留了一些刘海,微微偏向左边,皮肤洁白,眼睛似含泪一样晶莹惕透。有点矜持,我喜欢矜持的人,他们有内涵。我们谈的很好。但他总叫我叔叔,让我有点不悦,我喜欢她叫我的名字。
我40了,他才20。我们之间已有代沟了。我不想听她叫我叔叔或是爸爸。我想和她一样,我不想我们之间有距离,我喜欢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叔叔的妻子和孩子。他也从不对我提及。一个诺大的别墅里摆的全是家具,可缺少女人的味道,没有家的感觉。似乎他是单身,但对于一个长相出众,事业有成的男人来说,单身真的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接我去演出,我完全把他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他会做饭,做好多色香味俱佳的菜肴给我吃。偶尔我问他,阿姨呢?他总是用别的话题岔开我的话。有时我顽皮的叫他爸爸。他说:“不准,只准叫我名字”我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喜欢别人叫他名字。
他还是牵着我的手过马路,捏我的脸,有时还打我的屁股。我抓着他的手教他如何发短信。我没有感觉,因为他是我的父亲。直到有一天他的妻子找我。
她约我在肯德基旁边的那间咖啡屋,她说她在8号位。我知道还是那个洒着阳光的位置。她一身雍容华贵的打扮,头发在后面打了一个髻,皮肤很白,长的甚为端庄。只是一两条鱼尾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欢呼雀跃。
她用蔑视的眼神看了我一下,她坐在那里没动,笑着招呼我坐下。那个笑里很明显的藏着虚情假意。我坐了下去,我没要求她换位。因为我知道即使我提出换位,她也不会答应。只会更增加她对我的反感。
她开门见山。
“这是20万”,她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装的她所谓的20万放在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完全被她莫名其妙的行为打晕了,我一脸惊鄂。
“我请你离开伊川,你和他没有结果的”她很轻蔑的对我说。
她似乎在对一个第三者讲着一些条件,她的行为让我很气愤,她在贬低我的人格。
我冷笑了一下说:“阿姨,我不明白”。
她把头转向玻璃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把脸转向了我。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表情,似严肃,似沮丧,似无奈。她说:“他要和我离婚,他不要我和女儿了,他要你,你必须离开他,算我求你了。”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我不能没有这个家,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冷淡,对这个家不管不问,甚至搬出去和你住,这些也就算了,至少我们还是夫妻。可你,你完全把他的心勾走了,他彻底放弃了我们。”
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我听着她用带着哭泣的声音对我诉说,我的心软了,我被她打动了。可细想来,我不是她说的那样,我甚至不知道她所指的我把他的魂都勾走了是什么意思。
“阿姨,我想你误会了”我有点理亏的对她说。
我不知道她的脸色为什么会变的那么快,刚才那副可怜像全不见了,转而是盛气凌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她很大声的冷笑了一下,“哼,我误会了”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离婚协议书放在了我面前。我手足无措,我不知该怎么解释我与他的关系。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认为我与他的关系,我甚至怀疑他们的离婚是否与我有关。我想走,可我不能挪动我的脚步,我像一只被绳子牵着的木偶。她开始更加怒不可遏了,她开始逼我,言语中还带有谩骂。我完全丢了魂,我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傻傻的听他骂我,她越来越恼火了。拿起面前的咖啡泼到我脸上,我没有感觉。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事情是怎样发展的,我又是哪错了。一个20岁的女生受一个40岁的妇女不停侮辱,谁又能知道他们为的竟是同一个男人。
他冲了进来,抓起我眼前的20万砸在了她的脸上,抓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我毫无知觉的跟着他走了,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是梦总有醒的时候。
他帮我清理了身上的咖啡残汁,我不敢看那些黄色的液体,它们就像某个魔鬼的眼泪,每一滴都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令人不寒而栗。那一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不论我怎么努力,她的话总在我大脑深处回荡,不管我怎么想使自己冷静,她冷笑着充满敌意的表情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丢了魂似的走到钢琴旁,我时常在想哭的时候去弹钢琴,一边弹一边让眼泪肆无忌惮地在琴键上滴落。
他端了一杯水放在我身边的桌子上,像一个雕塑一样静静地站在我身边,他想说些什么,可又欲言又止,但最终他还是说了,他说“固若,我喜欢你”我的手陡然间停了下来,我听到琴声像被一把锋利的刀斩断了一样,戛然而止。我轻轻地笑了一下,那是很努力挤出来的极其伪装的笑。我说:“我也喜欢你啊,叔叔”。我刻意把叔叔两字重重的读了出来。他说:“不是你的那种喜欢,是爱,我爱你,我爱你甚至超过自己,固若,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吗?嫁给我吧,我已经跟她离婚的”。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他妻子的话。我发现我真的站在一个第三者的立场上了。
我不明白我的感受。当他说出那句话时我只有心慌,我清晰的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短促地似乎困难地呼吸声。因为我和他正如他妻子说的,我们是不可能的,理智鞭笞我必须马上离开,并且永远的离开。我站起来要走,他拽了我一下。我摔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也许我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爱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思考就几乎要把它夭折了。我回到了学校,那天晚上我没去演出,他来接我,我躲着他。以后他还是天天晚上来学校,他把车停在我宿舍楼的前面,自己背靠着车不停的抽烟。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的一片空地,似乎那是一种消遣,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有我知道,他在等我,在等一个不可能成功的爱情。我一直不见他,我想见但又怕见。他是我叔叔,还是爸爸抑或是另外一种身份。我怎能让同学知道我在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交往,我怎忍心看到他为我妻离子散,我怎忍心伤害一个像母亲一样年龄的女人。于是,我选择了放弃。也许这从头到尾都是错误的。错误的人物,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对白。
我的手机丢了,新手机号我没告诉他。我考到了南方的一所名牌大学读研,我走了,一声不响的走了。我在火车站站了好久,我总感觉我的什么东西丢在了这里。但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去哪找。除了最后一滴洒在站台上的泪,我什么也没留下就走了。从此我与这个城市断了一切的联系。
我时常会想起他,想起那段时光,想起他给我做的饭,想起他牵着我的手过马路,想起我们的大房子。我偶尔会弹一段钢琴,那是他教我的。我希望他能和他的妻子和好。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也许有这样的结果我走的还算值得。
她走了,她一生不响的就走了,没给我留半点信息,没有给我留任何回旋的余地。死亡的婚姻是坟墓,与其在坟墓里等待窒息,不如早早地解脱。我和我的妻子了离婚,女儿归她。我一个人住在那所大房子里。她的房间我没动过,她最后弹的那个谱琴还留在琴架上,我时常给她晒晒被子,因为有一天她会回来。
含苞
我离开了我生活了四年的大学,离开了一段有始无终的爱情。有时我告诉自己失去了自己会后悔的,但我宁愿后悔,我也必须离开。
我来到另一个城市,读研,我原以为我会忘掉一切从新开始,在这里邂逅一段琼瑶式的爱情故事,然而在人生的道路上,在起起伏伏的爱情世界里。我们每个人仅是一个普通的乘客而已。曾经乘着同一趟客车,然后有的人下车,有的人上车。直到终点站,慕然发现,车上只剩下我一人,于是我开始孤独的走下去。
躺在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汗味和夹杂着淡淡茉莉花的香味。
他说:“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我说:“不”
他说:“那你等我回来,我会回来的”
我说:“好,我等你回来。但我害怕我们只是不期而遇的坐在同一列车上的乘客,你到站了,你会下车,从此再也找不到你曾经乘过的车次”。
他说:“不,我不是乘客,我是司机,一直陪你走下去”。
他开始亲吻我,我的头发,额头,鼻梁,嘴唇,沿着我的躯体直到脚趾,那是我们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晚上。
七点,我坐上由南向北的17路公车。喜欢坐在公车的左侧,因为我不喜欢阳光。高考时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去重庆那个一年有二百多天不见阳光的城市,看绿苔肆无忌惮的泛滥,任凭潮湿把所有都浸透。结果我却阴差阳错的来到北方一个阳光充沛的沿海城市。考研时我甚至忘记了我一定要去一个没阳光的地方,因为那时我满脑子只是逃离,任何地方都行。于是我从北方一个阳光充沛的城市来到南方另外一个阳光丰富的沿海城市,带着腥味的海水给人一种逼近死亡的感觉。我习惯性的拿着安妮宝贝或者杜拉斯的书去看。从不抬头看车上的任何人,因为他们与我无关,我们都仅是一个普通的乘客。所以上车下车的人都不曾在我的印象里留下位置。
我叫雨,每天乘17路公车赶去上班,喜欢坐在公车的右边。我喜欢早上温暖的阳光的照耀,像母亲的手轻轻抚摩我的每一寸肌肤,沉醉于这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我的左边一直坐着一个面容憔悴,头发凌乱,瘦消而美丽的女子,她总是从上车到我下车头也不抬地一直看书。
就这样,我们经过了春的芬芳,夏的繁烂,秋的萧条,冬的无声。又一春,春暖花开。
有一天他突然对我:“你的睡眠质量不好,看起来很憔悴”。
我讨厌陌生人和我搭讪,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潦草的回了他一句,之后再也没和他有过交谈。不过从那天起我开始注意这个主动与我谈话的男人。他时常穿着白色的棉质衬衣,有着深邃的眼神,从侧面看有着弧度优美的鼻子和棱角分明的脸型。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这种香味是他最痴迷我的地方。
我开始试图去接触这个看起来非常职业性的男人。
有一天,他坐在我的身后,那是没有阳光照射的位置。我问他为什么不坐在靠近阳光的地方。他说,他昨晚为了赶一份文件,一夜未睡,阳光让他有刺眼的眩晕。
我说:“你可以小睡一会,到站后我会叫你,我知道你在哪下”。
他说:“不用了,谢谢”,并给了我一个充满阳光的笑。
我说:“你是搞网页设计吗”?
他说:“你好眼力,我是搞设计的,但不是网页设计,是建筑设计。你呢?你看起来总是很疲倦的样子,你的睡眠不好吧?”
我说:“我在读研,闲来无聊会写些东西,从晚上十点写到刚才上车之前,乘这趟车至终点站,然后再回家睡觉。
他很惊讶。他说:“我听说过作家都很疯狂,但没想到会到如此地步,你每天都在这样违背常规的生活吗,可你为什么要在七点坐车去终点站?”
我淡然的笑了一下。我说:“我不是作家,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随便写写而已,也并不是每天都要这样,只是最近在赶一篇稿子,即使有时候晚上很早去睡,早上也会不做任何事情而先去坐上七点的班车,这是我的习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乘17路公车去终点站,也许是因为蜗居了一晚上,只想出来透透气而已,回家会睡的更好罢了。”
然后,我们交换了手机号,他下了车。
我们开始联系,不停的聊天,有时会聊上三四个小时。我们就好像分别好久的老朋友一样谈论内心深处最敏感的话题。有天他说他心情不好,想和我当面聊聊,他来到我租借的房子里。
那是一个狭小的不见阳光的房间,里面有一股东西发霉的青涩的味道。有一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和一个阳台,没有客厅和洗澡的地方,后来我在窄窄的卫生间里安装了一个小小的淋雨,勉强可以为疲劳找到一个释放的出处。
我的朋友很少,同学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我在没课时,在这个狭小的房子里发了疯地做着无聊的文字游戏。他的到访让我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电话中我们可以漫无边际地说着自己的故事,可真正面对面坐着时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静静地坐在我的电脑旁,看着我关闭着的电脑发呆。我忘记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停的说话,直到哭泣。
他说他从小父母离异,后来母亲嫁给了一个酗酒的男人,他经常打骂母亲和他。他憎恨他的父亲,因为他抛弃了母亲和他,他对继父打骂母亲漠不关心,因为母亲和他完全可以相依为命,而她偏要找个男人把自己嫁掉。他对继父的厌恶可以用恨之入骨形容,几次他有杀掉继父的念头。当他喝的烂醉如泥时,当他带着满嘴酒气谩骂并责打他和母亲时,他完全有能力杀掉那个畜生,可他没有,因为母亲。后来他考上大学,在临走时的前一天晚上,他痛痛的打了他的继父。然而那时是继父刚在外边炫耀他的儿子考上大学回来,他还在高兴的说,我的儿子考上大学了,我的儿子考上大学了。那晚他还是喝了很多酒。事实上他知道继父本性并不是很残暴的,只是在醉酒后无法控制,只是因为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有说不出的羞愧感,那天晚上他发誓他再也不回这个家。像父亲当初抛弃他和母亲一样,他抛弃了他的母亲。
世界上本来有许多毫不相干的人处在各自的人生范围内。因为某个共同的因素,他们相聚,然后可能会相爱、结婚、生子,呈现生命的循环。可能会成为朋友,共同为某个因素奋斗。可能会分开,因为另外一个因素的存在。
我与雨的相见,因为孤单,我们都是孤单的人,不知是习惯了孤单还是被孤单彻底打败了而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这么多年来从未感到孤单的可怕,直到有一天,有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打破了我的这份宁静与泰然。似乎我不再孤单了,但恍惚间发现自己更加孤单。就好像我以前一直在寻找一个面具,好把自己隐藏起来,某一天终于找到了,当我带上面具时却发现自己更赤luo的呈现于别人的面前。
他说他爱我,是那种深深的爱,是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感觉。他抱着我的头,双手紧紧的抓着我的头发,用力的亲吻我的额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边用力地亲吻我一边猛烈地抽噎,我能感觉到他的鼻翼在一开一合的缩放着。他很狂野的扒掉我的衣服,有着豪放男人的激情。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因为他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职业性男人。
我开始和他做爱,他像一只饥饿的豹子一样伏在我的身上。粘稠的汗液在我和他之间滚动,我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和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他是个少有的洒香水的男人,并且洒的是茉莉花香。他说他希望区别于别的男性,他不想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自己,他要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他的手在我的身上游动。他说我想把你放进我的骨头和血液里,我想和你合二为一。我说:“当你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们已经合二为一了”。
他还在微微的抽噎,我没问为什么,因为我不想知道。平静下来时,他说:“我真的很爱你”
我平躺在他的怀里说:“我知道”
“可我被公司派去欧洲学习,要两年,回来后会升职。你能跟我一块去吗?”
“我不去,我习惯了一个人蜗居在家里写东西,从来没想过要到哪个地方去”
“为了我,你去吗?我爱你!”他把我往他怀里更紧的搂了一下。“我不想刚得到你就要失去你”
“为了你我更不能去了,你没有抚养我的能力,我去只会给你增加负担”
“那你等我,两年后我回来娶你”
我答应了,因为我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到了真诚,我甚至相信两年后这个男子会娶我。然后我们又开始做爱。
他赤luo的身子像一只刚从水里钻出来的海豹,晶莹的汗珠浸透了他满身。我用手轻轻地帮他擦拭,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说:“别动,让这一刻宁静下来吧,让我们彼此记住对方的呼吸。”
我送他去机场。临别时,他非常用力地拥抱我。他说:“等我回来”。我使劲地点了点头。我在从机场回家的时候接到了伊川的电话,他说:“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让我找的好苦啊,你知道我爱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我的心事实上是很痛的,在离开他的一年内我时常在想他,但我却倔强地对他说:“你放弃我吧,我在南方一个城市读研,你要好好待你妻子,她很在乎你。你该忘了我,我们不可能,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叔叔,再见”。“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我挂断了电话,他没有再打来。我紧紧地纂着手机朝家去了,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垂落下来。我转身向飞机起飞的地方深深凝望了一眼,我希望他能早去早回,因为我在等着嫁给他。
我又开始像没认识他以前一样,早上七点面容憔悴的坐在由南驶北的17路公车的左侧,然后再回家睡觉。只是我的右侧会经常换着不同的人,他们都神情麻木的赶着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感受着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看过三次冰雪融化,春暖花开。我开始放弃了远在欧洲的我等着的男人。我不哭泣,也不沮丧,虽然我们相遇,但那是因为我们都很孤独。我们之间存在无法表达的隔阂,就好像他喜欢坐在阳光明亮的地方,而我喜欢阴暗一样,我们其实是不同世界上的两个人。我不怪他食言,反而庆幸他没有准时回来,如果第二年他真的回来了,也许我会嫁给他,几年后再离婚。
他走后的第四年一个夏日阳光斑斓的午后,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法国的信。
他说,他结婚了,他还是爱我的,但他不能够给我幸福,我也不能给他幸福,我们只是因为孤独而相识的人,就好像两条不平行的线相交后,又沿着交点向自己本来的方向延伸去了。他说他现在过的很幸福,妻子是xx公司xx部门经理的女儿。自己在法国发展的很好。祝福我早日找我我喜欢的并喜欢我的男人。
我把它丢进了垃圾筒,给它的只是一个冷笑。
他只是我的一个乘客,他到站了,下车了,然后会有别的人上车,再下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个男人成为我的司机,而我是他终身的售票员。
凋零
我想我是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我不再相信爱情,我知道女巫的魔力在一点点对我起着作用,她不希望人间有美丽的爱情故事,失败的爱情彻底打垮了我,我甚至失去了与人交流的能力,毕业后我不想找工作,因为我怕受伤害,我把自己紧紧装在自己的笼子里,把自己封闭起来,我以为我把自己藏起来自己就不会再受伤害了,可是有一天,他的突然闯入让我再次受到爱情的感染,虽然我知道我的爱情只是昙花般一瞬,可我还是无法控制地与他交往了。
他说:“你可以不用写作了,以后我养活你。他把我搂在怀里,脸贴在我的前额上”。
我说:“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至少我还有生存下去的能力”。
毕业后我就一直在家写东西,没遇到他之前我除了写作没有别的可以成型的事去做。为了使我的小说以悲剧结尾,让一个少年忧郁的死去。我早上八点起床,然后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前直到晚上十点。我忘记了十点后我的感受,但我记得我哭了。
我认识他是在一个朋友的party上。朋友说我太长时间没出来活动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我也发现最近身体不适,于是我答应了。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个昏黄的角落里。穿着瘦腰吊带晚礼服的女子在我身边走过,她们故意夸张地扭动着腰枝。而我只是淡淡的喝我的红酒。
他走过来和我搭讪。他是一个很派气的男人,穿着一件很正规的晚礼服。四十多岁,让我想起了伊川。
他问我的职业,我说我是个被社会遗弃的流浪儿,随遇而安,没有职业。他问我为什么不去和朋友一起聊天。我说我是个习惯了并已经喜欢上孤独的人,没有和别人聊天的兴趣。他对我笑,说我与众不同。然后邀请我出去走走。
我从来不和陌生人说太多的话,陌生人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这一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但他有不可抗拒的魅力,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在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
然后他给了我他的名片。并要去了我的电话和地址。
我带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倒头就睡了。午夜他给我打电话说谢谢我陪他。我朦胧中忘了我在说什么,他一直在说,而我一边听一边睡。最后他说,我好象喜欢上你了。我一下子惊醒了。虽然我承认他是非常出色的男人,但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来说,就这么仓促的说喜欢,我真的无法接受。我说,你别开玩笑了,不早了,睡吧,晚安。他说等一下,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希望你考虑一下,晚安,做个好梦。
不要说做个好梦了,挂断电话之后我再也没睡着,我脑子里全是那个穿着晚礼服的男人,我在问自己我是否也喜欢上了他。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还是自己对伊川的愧疚感让自己去想他。可我对爱情真的彻底怕了,我宁愿从此孤独一辈子,也不想再受伤害了。
第二天他来找我。他在我楼下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否他可以上去。我答应了。
他环视了一下我的房子说,你应该换个更大点的住处。我说一个人住是不需要太大的。他说如果两个人住需要更大一点吗?我知道他的意思。我说这个房子足以容纳下两个人居住。他走过来从我的后面抱着我的腰,把头放在我的脖子的左侧。我们站在我平时站的窗户边像一对夫妻一样静静的看着窗外。
他是个商人,他有很大的公司,有几千万的资产。两年前和妻子离婚,单独生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爱我,也许只是想有个家的感觉。他每天下班会来我那个狭小的房子里。几次提到给我买一套大的房子,都被我拒绝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的生活。我感觉房间越小,我们的身体贴的越近。但我跟他似乎总是不同道上的人。不过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20岁的小姑娘了,我现在是个女人,一个成熟的女人。他白天上班,晚上疲惫的回家,我白天睡一天,晚上写一晚上的小说。我们在不同的人生轨迹中,依旧走着自己本该走的路,只有在做爱时,才会感觉到我是他的人,才会没有不知流落在那里的孤独感。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谁,我不愿意把一切都看的太清楚。在我眼中,他只是伊川的一个替代品。
有天他要求我陪他去逛街,我们沿着滨海路走到德胜街。他停在了一个橱窗下,他说我们的房间内缺少活气,他问我是否喜欢动物。我说还行,不讨厌。他说我送你个礼物。他买了一个大的鱼缸放在家里。他说这种鱼很好养,只用每天换换新水放些吃剩下的面包就行了,我欣然接受。
某个晚上,他问我你到底爱不爱他,嫌他老吗?我说不会啦,你很好。他紧紧的把我楼在怀里。有点颤抖地说我真害怕你有一天我会不要他。有时他很像个孩子,尤其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
我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但他已完全容入到了我的躯体与精神里了,我不能没有他。
我们还是很平静的过着,他的事业越来越好,他经常放在我的电脑旁很大一摞钱,说是做丈夫的对家里的一点责任,而我只是用我的稿费生存,我把他的钱原封不动的存在我的衣柜里。事实上我从来不认为那是我的钱,我和他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
他说我们结婚吧,我可以带着你出席各种大型酒会,然后我很自豪的把你介绍给我的同事们。我说我们现在很好,难道你现在不认为我是你的妻子吗。他慌忙解释说,不,你在我心中早已是我的爱人了,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暗暗告诉自己你将是我未来的妻子,只是我想给你个名正言顺的称谓。我说不用了,你爱我就够了。他深深的吻我的额头,然后顺着我的鼻翼亲吻到我的嘴唇。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让我们合二为一的感觉。
渐渐的我写东西的时间越来越少,白天我需要打理家务,晚上陪他一起入眠。偶尔做为妻子的形象和他出席一些他所谓的很重要的宴会。在某个宴会上,我遇到了雨,他把我介绍给雨说:“刘先生,这是我的太太。”雨说:“黄太太真漂亮啊”。我讨厌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钩心斗角,每次和他一块出席某个宴会,我只在宴会上笑,除此之外我尽量避开说话的机会。于是对于他们的谈话,我置若罔闻。其间雨走到我身边问我还好吗?我说:“很好,谢谢”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事实上自从他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想过他,因为我恨他这种男人,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国的,不过这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那条鱼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很有生命力,有时我几天忘了换水,它还能很欢快的在缸里游弋。我忽然觉的他买了一条鱼让我看到了我自己,我就是被他囚禁在家里的鱼,但还能很旺盛的活着。已经忘记了为谁而活,活着为了什么。
我告诉他我想出去转转,他说等他忙过这一阵陪我去。我等他。等了三个月,然后我说你不用担心我,我转转就回来。他无奈,答应了。
我去了一个古城——洛阳。洛阳不像东部大城市那样繁华,但它有它的魅力。龙门石窟的宏伟,卢舍那大佛的泰然。牡丹的雍容华贵,建筑古色古香地矗立在一整条街上,穿着古代衣服的女子在买灯笼,有作为武大郎形象的男人在买烧饼。
我来的第二天,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他说他不敢住在那间狭小潮湿的房间里生活,我走的那天晚上他就开始住在公司,还说外边的饭让他很没有胃口,只想吃我做的饭。晚上不抱着我睡,他就睡不着。虽然不舍这么快就离开,但我还是回去了。
窗帘还是那样半遮半开的垂着。他真的没回来住。那一刻我明白了,这里不属于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不应该只是像我这样简单。他要的只是我的躯体和对他精神的慰藉。
我不想告诉他我已经回来了,我在本属于我一个人的床铺上静静的过了一晚上,但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第二天他打电话问我回来了吗?我说刚到家,很累,在休息。半小时后,我在窗户旁看到他开车到了我楼下。
他用力的拥抱我,猛烈的亲吻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我的思念,然后把我抱到床上开始做爱。我听着他费力的呼吸声,扭曲的身体就像一只凶悍的狮子在吞噬一只瘦弱的梅花鹿。
他说他想要个孩子,我说我还年轻,我不想被孩子牵绊。他大声地对我吼叫地说,他已不年轻了,再过两年想要也不可能了。我看出他对孩子的挚爱,那是第一次他对我大声咆哮,我静静地坐在床上,夕阳的余辉透过窗幔一缕一缕投射到我的电脑上,我静静地看着我的电脑。我不明白以后我是否还有写作的机会。我说:“好,我想我们是应该有个孩子了”。他微笑着躺在我的肚子上,就好象在听我的孩子在我肚子里的动静。我一直盯着我的电脑,我怕有一天我丧失了生存的能力。我只是他的一个影子,一个寄托。当有一天他因为某事恼羞成怒地打骂我的时候,我甚至连离家出走,然后再独立生存的能力都没有了。
有时我问自己我是不是该在我还没有为他生一个孩子之前离开他,重新过我自己的生活。但从另一个侧面又想,一个女人图的是什么,是依靠,是找到归属感。我完全可以通过写作,孤独的过下去,但我能这样孤独的过一辈子吗?于是我留了下来,并决定为他生个孩子。
我问他我们是否可以去南方一个水镇上生活。他说他很忙,也许老了会陪我去,但我能看出他对物质生活的依赖。他只是在敷衍我。
“我们不能再住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房子里了,我已在凤台小区买下了一套房子,有一面很大地朝阳的落地窗,有一个很豪华的客厅,我还为儿子准备了一个漂亮的房间,还有你的一个安静的书房,你可以在里面继续写作。”他说。我似乎习惯了对他接受。我遗忘我喜欢并不愿离开这个狭小房子的理由。似乎是因为安静,可以让我很好的去写东西。似乎是因为这个房子是属于我的。但如今他给了我一个更安静的地方,提供了一个更易写作的场所。并且那所房子应该也算是属于我的。于是,我们搬了家。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回家就粘着我,亲吻我,甚至不择时间地点地跟我做爱。现在有时他回家就坐着看电视,有时打很长时间的电话。我不在乎,这样我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写我想写的东西。但我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感觉,总感觉写的东西不够深刻,力不从心。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因为要找到抑郁的真实感觉而从早上一直坐到晚上,再不能整夜不睡去赶完一篇小说。有时候,我还是会被我的小说感动,但好多次在我写到最重要的地方时,他催我睡觉。然后第二天我忘记了我该怎么下笔。于是我留下了好多有头无尾的小说。
最近,我对食物对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好好的东西吃到嘴里就有烤糊的味道。医生说我怀孕了,说是舌苔开始对味觉产生变化。那天天下着小雨。我不想回家,一个人去了以前晚上常去的天桥。年轻的男女在桥的一边热情的相吻。一对对的恋人打着雨伞从我身边走过,我说不出的苦辣酸甜。但我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高兴的把我抱起来。
我做了比平常丰盛的饭菜等他回来,直到十二点。这是他第一次十二点之前还没回家,并且没有打电话回来。我给他打电话,手机盲音,打到办公室,收到的只是接线员说的暂时无人接听,我有着从来没有的沮丧感,心里总是不安。我一遍一遍的打他的手机,回复的只有盲音。我尽量使自己不去怀疑他会有任何事情。甚至外遇,甚至赌博。我坐在我的电脑前开始了我的写作。
那一夜是我在认识他之后第一次完整地写完了我的一篇短篇小说。直到天亮,我还是没有收的他的电话,我也打不通。饭菜依然放在餐桌上。我穿上外套坐上了去他公司的出租车。
那里围了很多人,警察已经把公司门前戒严了,我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地上一滩阴红的血液,我又开始了不停的恶心,一直想吐但怎么也吐不出来。我问警察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回答我。但我身边有人叹息地说,这么大的公司说倒闭就倒闭了,真是世事难料啊。话又说回来了,倒闭就倒闭吧,也不至于自杀啊。另一个女人接过话说,你不知道这一下他欠下了多大的债,五个这样的公司也不够还,死了一了百了。我不知道以后发生了什么,醒来时我在医院。
医生说我怀孕了,身体很虚,让我丈夫来陪我。我什么也没说,回了家。饭菜还在餐桌上留着,我在等他回来。
他给我买的鱼死了,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我没办法给它喂食换水。我的母亲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说我也不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母亲有着中国古代女人的传统思想,她最痛恨风流的女人,她很生气的走了。
他留下我自己在一个宽阔的房子里生活。我用他给我的钱请了个保姆。我把孩子生了下来。
我站在落地窗旁边,拿着一杯咖啡想起了我们曾经有过的对话。他说你可以不用写作了,我可以养活你。我说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还有生存下去的能力。我的眼泪终于在他死之后,第一次无法控制的流了出来。
我有时会恨他,他说过他要养我的,但他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就离我而去了,我明白他无法承受失败的打击,无法面对贫与富的巨大差距,他甚至不想在他的余生去偿还那也许这辈子都偿还不完的债务。但他可想过我,如果他知道他身为人父了,他还会去死吗。他在一点点几乎剥噬了我的生存能力之后,就撒手而去了。所以我恨他。
我继续写作,因为我要靠它养活我和我们的孩子。我依旧会整夜的不睡觉去写小说,依旧会为找某种感觉而亲身体验。我有时在想我是否会孤独终身,然后我看到我的儿子,我突然顿悟我将终身不会孤独了。
第二年的春天我路过他公司的大楼时,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就在这短暂的一会儿中,我看到雨和他妻子从大楼里走出来。我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在生意上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一切都过去了,我什么也不在乎了。现在我只在乎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全部,我的未来,我活下去的动力。于是我默默地走了,作为一个极其普通的女人,与这里毫无瓜葛地离开了。
尾声
我的耳朵里在夜里总会有某种音乐在传响,不论我多么努力想使耳朵安静下来,我都不能成功。我知道那是豫剧的旋律在回响。我清醒的明白我直到现在还没放下伊川,但我已没有后路可退了,他仅能作为我的一个回忆去祭奠了。在我的世界里,爱情就像一株萌芽,含苞,然后没来得及开放,就一下子凋零的花。
女巫在狞笑,那笑声,穿过层层的建筑,穿过黎明,穿透如墙的黑夜,一路喧嚣着疯狂地鼓动着我的耳膜。笑吧,我的心已经死了,还怕什么女巫的咒语,我对着天空大笑,笑上帝的无知,笑他的愚昧。他以为他破坏了我的爱情,我就能痛苦一生。事实上,没有爱情,我依然能坚强地活下去,并且会活的更精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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