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
他在屋顶铺上稻草和果皮。一场春雨过后
长出了石榴树。披着月光的蜂群纷纷献出
花粉。“这足以营养一个巨大的阴谋”
无数的罂粟在黎明前破土而出。疯长
石榴树渐渐枯萎。花粉霉变在天空
他神圣地发誓：罂粟是一味药材，花很美
养蜂人泪流满面：除了土地，我一无所求
【破灭】
排除飞行。他终于还是离开了城市
原始森林是他一直的向往。他丝毫不担心会遇到乌鸦
和真正的老虎。一如从不奢望碰到一位唱着山歌的
农人用锄头扛着月亮。握着小刀在边缘徘徊了良久
他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深入森林。每片树叶都突出一只
深邃的眼睛，每根草上都挂着一只恶心的耳朵
他在酒吧里跟朋友说这些话的时候，乌云密布
【父亲】
应该是接近黎明。父亲像往夜一样捂着嘴和黑暗
结束咳嗽，他一如既往地查看水龙头有没有被
震开。炉火里的煤有没有燃烬。或根本没有燃烧
墙的撕裂有没有加剧？父亲总担心地基会滑往秋分
的小河。（那里常有螃蟹横跨在两岸，将一些小鱼
高举在半空。）至于门窗，父亲倒不在意会有狮子
从窗口跳进来。或是菜油从门缝流淌到屋外的
马蹄印深处。父亲的身影有些发红。我总分不清是火
还是霞光
【秘密】
背对小河，他与小狗紧挨着在岸上从金黄站到了昏红
夜色似乎全被逼退至他们的倒影里。这适合草鱼隐匿
或产卵。天空依然没有出现村庄和爷爷。也没有意外
掉下一只羊羔。他一直守口如瓶。关于北回归线附近
最后一个刽子手成为牧羊人的秘密。月亮和星星集体
缺席。那根直挺挺的粗木桩，多像一块碑或一把刀的
刀鞘。他突然警觉，不该暴露在这样的诡异的宁静里
看着小狗与自己凹陷的腹部。他肯定大地在悄悄膨胀
【末路】
从牛背上下来。他就踏上了一条通往太阳的木桥
同行者中，有人来自微火，有人来自浅水。当然
更多是从田地里爬出来的。他们步伐太过一致而
与桥发生共振。在加速裂开的桥上，有人往桥下
丢弃身上的泥土、鱼刺和衣物。有人丢下去自己
他只有一袋牛毛。掉下一人，他便丢下一根牛毛
“这应该够我花掉剩下的时光”他这样想的时候
一个声音在向前狂奔的人群中渐渐响亮起来：
桥的另一头就是太阳
【理解】
我不否认自己。有轻微的弱智好些年了
我坚持给月亮唱歌。给春天的白山茶写情诗
我用镰刀换一把小刻刀，用玉米换一块煤炭
每晚不停地雕刻。我用煤屑作画
画一只狮子，一只兔子，一只蚂蚁和一位皇帝
然后加上自己。你看我多么清醒
别一再要求我洗干净，越来越黑的手和
眼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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