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不同时期、不同环境、不同条件下，与五个不同人生观女人的爱情婚姻故事。

——作者按

岁月如梭，往事如梦。懵懂少年转眼已成白头翁。盘点那逝去的爱情，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如昨。总难忘那几段刻骨铭心、又催人断肠无奈逝去的爱情；心在酸，血在凉，往事不堪想，惟有泪千行。

〔一〕

曾记何时〔七十年代〕：我俩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约会，只有媒灼之言，父母之命的指妇为婚；我俩没有男欢女爱的自由和亲昵，只有无法逾越的障碍与鸿沟；我俩没有快乐和幸福，陪伴的只有忧伤和痛苦。但你我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似乎机械性的生活，我俩却彼此忍受着在身心上被折磨的痛苦，苦苦地守候着一个共同的信念：一切为了家庭和孩子。　

古人云：冷不择衣，穷不择妻。那时的我，地处僻壤，祖辈农桑，兄妹成群，家贫如洗，兄妹中我为长，农村旧习，男丁十八，必娶妻生子，传宗结代。父母心急如焚，家穷何处说亲。不求长相人品，只需成人女性。斗大字不识一个、天性懦弱无为的你，身如水上浮萍，任风吹浪牵，凭媒言父命，从穷家又嫁进寒门，从此过着农村家庭妇女的繁琐生活。　

从那时起，你处贫穷不嫌，处富贵不欣，天塌与已无关，地陷视而不见。从不与人争长论短，沉默寡言，本本份份，与世无争。碌碌无为，我行我素。既无生活主见，更无谋生手段。更有那可与乌龟赛跑的慢性性格百里难挑其一。我所谓的“新婚”还未足三日离家出走后，纵隔三、五月回家一次，你也无任何嘘寒问暖之语，更无亲昵热烈之状。你天生如木偶般的石人，泥人、冰人。但你难能可贵的是：有一颗心如止水如金子般纯洁的心。　

我俩在痛苦、冷漠极不协调的日子里，彼此也相安无事地、勉勉强强地凑合着相处了十五年。感谢你为我生儿育女；感谢你在心里一辈子只有我这唯一的男人；感谢你陪我走过那艰苦的岁月；感谢你至今仍然对我无怨无悔一往情深。你有恩于我，我有愧于你，我不奢望求得你的谅解，只望求得你和儿女们理解我一个做父亲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庭和孩子。我只有来日对你用心地去补偿一切，才弥补我对你的这颗愧疚的心。

〔二〕　

她为响应毛主[xi]“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从中国的大都市上海下放到农村。我当时在村里任会计，后同她在那年代非常突出政治的重要岗位——‘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朝夕相处三年有余。梅婷身材苗条，长相亮丽，是上海高干父母唯一的掌上明珠。她是一个非常活泼、通情达理懂事的好女孩。在宣传队里她是能歌善舞的尖子。我俩年龄相仿，情趣相投。别看这些把麦苗当成韭菜的上海姑娘，与我们这些在农村里土生土长的青年相比较，她们的开朗、活泼、开放程度何止于超出我等数十倍，有时腼腆的我竟被她们挑逗得面红耳赤，逃之夭夭。唯独她对我情有独钟，她凭着家庭的富裕，父母源源不断寄给她的钱，不知接济了我多少，我每次婉言推托直至拒绝，穷则要脸的我认为“不食那嗟来之食”。实际上我这样做极大的伤害了她的心，她无数次含着泪对我说：她是真心想帮助我的，千万别误会了她，凭我那时的困境，确实需要得到别人的帮助才能渡过贫穷的难关。她并严肃地向我表明了她对我的爱。

三年共同生活的艰苦岁月里，我们有苦也有甜。我们互相帮助，互敬互爱，同甘共苦，心心相印；在那青山绿水之间，到处留下了我们的踪影；在那桃花盛开树下，我们坦诚面对，互吐心扉，憧憬着未来美好的梦；在夏日荷花别样红的池塘里，我倾心地托举着她、保护着她教她游泳，尽情嬉戏追逐在碧波荡漾的荷花中；枫叶漫山红遍，秋高气爽，各种野果熟透的金秋，我俩踏遍山丘原野，采摘品尝着如人生般甜酸苦涩的野果。无限惬意的依偎在一抹斜阳中。在大雪纷飞的季节，两颗年轻火热的心交织在一起，心暖那知寒。两颗年轻纯洁的心，如晶莹剔透的冰棱，紧紧地凝冻在一起，凝紧得没有一丝缝隙，掰都掰不开。

她千里迢迢来到举目无亲的穷乡僻壤，在大都市过惯了养尊处优的优越生活，如今又远离父母，思念之情和凄凉之感无时不由然而生。唯有我的知冷知热、知心知彼，尽心的呵护，赢得了她的芳心。她对我已是百般的依赖，心里早已默许我是她今生停靠的港湾。我的心如钱塘江潮，排山倒海，汹涌澎湃，但大潮过后是一片宁静的海面：我这不是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人家可是地道的上海千金，我虽经她不远千里上海来的父母钦点认可可为乘龙快婿，可我深深地知道，我除了有一副空有其表的外皮囊，既无文凭，又无才华，而且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穷小子，我还真如此不自量力，痴心妄想地奢求月中摘桂攀龙附凤。难抑的自卑，无尽的伤感，让我一个涉世不深但又过早成熟的毛头小子，欲罢不能，欲进不可。老实巴结的父母，更是一万个不相信，一千个理由反对。固守着农村几千年门当户对的婚姻观点：“犁对犁、耙对耙，哑巴对哑巴”。封建保守的母亲更是对我寻死觅活的威胁和阻拦。

梅婷对我的感情是纯洁真挚得没有一点水份的。临回上海前的多少个日日夜夜，别人为能脱离农村苦海，下放知青上调回大上海而欢呼雀跃，如拾珍宝。可她却欲罢不能，几乎是泪水流干，心掰两瓣。至今总难忘那如泣如诉的肺腑之言，肝肠寸断的离别相思之语。

梅回沪后，五年间与我鸿雁传书不断，她竭尽全力邀我去上海发展，并誓言终身非我不嫁。人世间最凄美的遥远，是两个相爱的人无法在一起。我对梅的思念何尝不是终日魂牵梦绕，度日如年。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占有，爱一个人更需要会放手。放弃相爱并不是放弃彼此，我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梅的痛苦之上。我不得不以冷克热，忍痛分手，违心痛苦地与她中断联系，并以假象残酷地告诉她我已结婚。直至她结婚后我们才恢复了联系。　

这是我青年时的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刻骨铭心的爱，也是我人之初最甜蜜、最幸福的初恋。如今回忆起来，仍然是甘润在心，如糖蜜在口，回味无穷，终身永铭心底！　

感谢梅给了我真挚无私的爱；感谢你大都市女性宽广的胸怀；感谢你给了我许多无私的帮助和快乐。倘若来生有缘，我一定要大胆追求！再不自卑！再不放弃！

〔三〕　

丹是我远房的表妹。因家在农村，高小后便辍学。九十年代初来我宾馆打工。她长相一般，但人精明能干，而且很有心计，能吃苦耐劳。我那时里里外外一把手，服务行业的繁琐，迎来送往的接待，累得我筋疲力尽。自从丹来后，我真如鱼得水，轻松了许多。她的精明能干一点就通，一学就会。我教她的饭店管理，接待礼仪，成本的核算等等，她心领神会，用起来得心应手，她成了我得力的一名助手。我自然而然的特别器重欣赏她，我付给她的工资报酬自然要比别人高出一筹。

每年除夕下午饭店才放假，约定正月初六正式上班。所有员工都以到齐，唯独丹未到，我也不知何故。只好驱车百余里去看过究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父母告诉我不要她来上班的原因是：家里给她找了个婆家，她死活不同意，她并说终身“非我不嫁”。我一听懵了，我俩年龄几乎相差十公岁，有可能吗？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吃了秤砣铁了心”偷偷地跑来上班。后来在我俩的关系发展上我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她的精明能干，把偌大的一个饭店管理得井井有条，生意与日俱增。特别对我的生活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对我的几个小孩也视同己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生意上的需要，家庭里的需求，在我那名存实亡、实际上空白灰色婚姻的缺失下，我自然而然地背离了我的道德防线，和她融合在了一起，迫不得已地和我那冷漠无为的糟糠之妻协议办了一纸所谓的“休书”。〔为了不让孩子缺失母爱，我央求她仍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我与丹领取了结婚红本，从此我俩相濡如沫，共同挑起勤俭持家和养育儿女的家庭重任。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六年光阴一晃而过。丹生的小女儿也五岁了。可我突遭厄运，一场生死悠关的大病，几乎把我逼上死路。后在北京协和医院动手术，共花去医药费用数十万元，是丹自始至终陪伴我到上海、北京四处治疗。家庭财力的厚薄，我病情程度的好坏，最清楚不过于她。

北京治病回来后，家里积蓄用尽不说，还举债十余万元，我的病情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丹见大势已去，恐终身无靠，盘算着还不如趁早分手另作打算。免得一旦背个‘丧夫’之恶名。她既有心离去，我强留又有何益。自古“狗肉的朋友，柴米的夫妻”。何况如今这经济社会是最现实的。她含泪婉言与我分手告别，我倾其家中财物相赠，我强忍悲痛与她分手。感谢上苍怜其悯，幸留千锤百炼人。丹至今一直难释内疚的是：她在我重病未愈时不该与我分手，实属愧疚于我，是给我当时未愈的伤口上撒上了一把盐。而我则宽容她的一切，理解她当时的处境，并原谅她当时也是属是无奈而分手。

我非常感谢她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了我；感谢她为我这个家作出了很多的贡献；感谢她自始至终对我一往情深的关心和爱护。我们还有一爱的结晶和难以割舍的亲情——女儿，我们彼此祝福，互道一声平安。我们不能做患难与共的夫妻，我们可做知心知彼的红颜知己。

〔四〕　

芳生长在长江边上，家境比较窘迫。但她很勤奋好学，人也聪明活泼，长相也很亮丽。她处世圆滑、颇有心计，特别能察言观色善解人意。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因我们有亲戚关系，从初中到高中她曾受到我无私的资助。高中毕业后，她父母不愿再让她继续读书，为此我说服了她父母，并承诺我愿出资让她继续读书。她在后来的高等职业专科学校继续升造，并学得了一技之长。因我身边工作上缺人，她毅然来到我的身边，做了我工作上的一位助手。

芳表面看非常文静和内向，而实质上内心非常的活跃和有心计。在口头上虽没有对我表白明显的爱慕之语，可在她对我一举一动的所有关心和爱护上，无不透露出她对我非常挚热的爱慕举动。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心有余悸，再不敢越雷池一步。但芳最后向我发起了爱情的总攻，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激情如火的封封情书，如雪片般塞满我的大小口袋和书桌。而此时的芳，对时髦的穿着和高级的化妆品越来越青睐，简直是花钱大方无度。一开始我总以为是一个女孩爱打扮的天性，但后来才渐渐地露出她太爱慕虚荣和轻浮的本质。

就在此时，我端庄稳重、温柔贤惠的‘兰’在我身边出现，‘兰’的一出现，我就预感着这是我生命里爱情的最终驿站。芳再次赴职校继续深造，很快在学校里红杏出墙。当我得知后，她对我痛哭流涕，反说是我冷漠了她，是我心里只有她人，并狡辩地说：她红杏出墙是她心里不平衡，也是我逼出来的。为了不伤害一个女孩脆弱的心，我反而宽容婉言安慰她：要她好好地珍惜自己，努力地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真正幸福。我严肃地拒绝了她对我的“爱”。并给了她一些必要的帮助。芳在我和上海的朋友一起帮助下，她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在上海谋得了一份理想的工作。后来而且发展得很好。

〔五〕　

放弃相爱并不是放弃彼此，更重要的是家庭和社会责任。　

上天虽然给了我们相遇的机会，但没有给予我们相爱的时间和办法。幸福曾经离我们这么近，但似乎远离我们又那么遥远，有的犹如流星瞬间划过星空，闪电般却无法叫我们把她抓牢。　

非常感谢上苍给了我与你们一个美丽相遇的机会，我们不应该责怪爱这东西谁对难错，爱只有缘深缘浅之份。没有谁对难错之过。爱，其实很容易，激情时如吸铁石般不由自主地轻轻走进你的心里；爱，其实也不容易，它在凋零枯萎时，你再怎么样地施肥浇水它就是无法活在你的心里。爱就象一道门，如果你拿错了钥匙，我们就永远都无法把她打开。　

我们相爱后由于生活中的繁琐、血腥商海的争夺疲惫，忽略了爱的呵护和培养。我们却在无形中学会了爱的遗忘，感情这东西来之如黄金，去之如粪土。我们痛彻心扉初时的激情拥抱，到冷漠后形同路人的无情。这就是忽略了爱的见证。我害怕你受到伤害，所以我不得不忍痛舍弃，我只想一个人独自承受一切。我相信，放弃后你或许可以拥有更好的幸福，我们纵然有太多太多的遗憾和无奈，我们注定再美丽的相遇，也无法继续相爱。

〔六〕

天涯处处有芳草，心中唯一有‘兰花’。　

悠悠兰花草，一岁一枯荣。风雪摧不尽，春来花又馨。兰草花是百花丛中的报春花，是藏在深山的“空谷幽兰”。她不慕虚荣，不争俏丽而超凡脱俗，默默无闻而馨香四溢。“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这就是兰草花的冰清玉洁、可爱可敬之处。这就是我缘定今生--生命里的‘兰’：我愿做兰草根下的一撮泥土，四季滋润着兰草的芬芳；我愿做兰草的护花使者，终生呵护保护着她！深山幽居兰草花，清香四溢一奇葩。谁人识得超凡质，历尽寒冬吐馥华。

天涯何处无芳草，人间真情最难求。但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一颗芳草又在那里呢？人海茫茫，知音难觅。天长地久，难与君绝，相濡以沫、终其白头。君不见自古以来有多少善男信女的生死相依，悲欢离合的爱情传奇，演绎得让人死去活来。缘份这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特别是一个多次受过情伤的男人，更深深地知道痛在哪里？苦在哪里？但，我们谁又能驾驭得这婚姻爱情的神圣之舟了呢？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在得到时要倍加珍惜和爱护，失去的只有追忆和惋惜！

后记　

现填一首《钗头凤》附为本篇的一点感想吧：　

幽梦寒，影孤单，临屏遐想叹关山。拥衾起，难成眠，情丝难断，珠泪成串。酸！酸！酸！　

空缠绵，两难圆，往事断肠千百转。寄清风，乞明月，情思万缕，问君康安。眷！眷！眷！

2007。4。6。舍郎作于面壁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