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一股原始的力量在驱动人间的活动,他孩子气十足,是一个玩童。人人都想搂者他,亲近他,梦里梦外地想看清他的脸,却疲惫地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清他的诡诘,转忽间的微笑和大笑。他有一个动人心扉的样子,在森林的深处或着玻璃房间里,他跳着魔圈之舞,施展着魔术花样,口中喷出缤纷五彩的咒语,四周的一切——他的背景——显得是那样的虚幻,缥缈,其神秘,接近夜的星星,接近于月光。
诗人为他做诗,音乐家就立刻为他谱上曲,歌星随即为他演唱,粉丝们沐浴他神性般的光芒。他扑入我们的怀中,不安分为隐秘的冲动,透过极为羞怯的神情,热烈的表白,夸张的举动,浪漫的种种奇异的途径,我们得以吼叫,得以放纵,得以高[chao],得以松弛和平静下来,让忧伤的黄昏的薄雾,笼罩住我们的心,一首美丽动人的宇宙之歌。
我们讨厌吵闹的儿童,可我们却喜欢这个精力无穷的玩童,喜欢他变换无穷的童装,每一次模仿的动作,他的小脑袋里出奇迷幻的思想,喜欢他玩打仗,做鬼脸,是个害人精,从早到晚不停地游戏,嬉闹,喜欢他一会儿老人似地说话,一会儿白痴般的腔调,装神弄鬼,人间的一切秘密是他手中的玩具。
他是个残酷的玩童,某些时候,他确乎为死神之使者。爱的焰火亦为炼狱之火,焚魂之火,屠城之火,贪欲之火。这个坏蛋,他的恶作剧,既是喜剧也是悲剧,是人间剧情的高[chao]部分,经典部分,深邃部分,最引人注目的那一部分。
人人都想揍他一顿,他不听话,他玩劣,他使大人们出丑露乖,使小孩子们好奇又恐惧。只有商人们懂得利用,把他包装成万众瞩目的童星,风光无限,名利双收。女人们对他假装敬而远之,男人们对他简直趋之若鹜。
这个永远长不大,拒绝长大的玩童,叫我怎么说呢,总是个农村的孩子,古老的孩子,不懂得规矩,甚至耍弄规矩,以破坏规矩为乐趣。夜的背景正好是他的焰火晚会,在那星火盛开的夜空里,人间的逻辑和理性,象五颜六色的光彩般迅即熔化。
我们和他交流了无数的道理,防范他的恶意,和他谈人间的道德,不允许他败坏,防止他伤风化,有一时间里,人人曾经都戴上防毒面具,可全不管用,一些人享受着他,他可真是花样无穷,一些人堕入地狱,他可是无恶不做。
他优美的部分叫爱情,他邪恶的部分叫嫉妒。
在爱情这一剧情里,灵魂之舞美伦美奂,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是蝶之舞和月光之舞,是美的极致和永恒。无穷的絮叨之言是人间情感的变幻无常日新月异满目出奇之洪波之舞,永无休止,永无穷竭,是生命之渴望,生命之呼吸。
而在嫉妒这一可怕的毁灭悲剧里,灵魂作为一个整体被撕裂,一颗受伤的心因为骄傲而作出的摧毁决定是致命的,移情别恋者的喜庆婚礼被一片火光化为灰烬,绿色的毒眼迸发嘶哑的狂欢,冷漠的毒咒终于应验了。
这可爱的玩童,有时就是个魔鬼。可人们爱的是他的喜剧出演,他平常的杂耍,他深夜的逗乐,他那生命底里的气息和气氛,他是玩童,他产生婴儿,他长成儿童,人间是他的乐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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