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来到一棵小老树前，摘下一只果实，喜滋滋地剥下皮，贪婪地吸食果肉。不料这果肉又酸又苦，难吃极了，老农气得皱脸发紫，狠狠将果实摔在地上，又对小老树猛踢一脚说：没用的东西，还说你是优良品种，精心服侍你三年，你不但不长个头，竟结出这等劣果！

老农说完正要走，却听那树有气无力地说起话来，老农以为人老耳朵背，听走了音，可细听是那颗树在说话，还大爷大爷地叫他。

老农气愤地说：你这家伙，正事成不了，只干骗人的勾当，怎么，我说得不对？

小老树说：大爷，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你。

老农说：既然我说得对，你还有啥话可说！

小老树叹口气说：大爷，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老家在哪里吗？

老农说：只听说你好得很，三年挂果，果大肉甜，亩产过万，效益可观，我们就收下了你，问你是哪里的，人家没告诉。

小老树说：我的家在南方，

老农说：你想家吗？小老树摇摇头。

老农问：你不想家为什么唉声叹气呢？

小老树低下了头，自责地说：都怪我没用，当初一个商人说让我们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支援生态建设，我们一听是好事，没多想，几百万弟兄就随他上了车，他把我们装在十几辆封闭的大卡车里，没吃没喝，走了七天才到县上，又在乡上停留了两天，在村上又停留一天，最后才到你们农户。下车的时候，一部分弟兄在路上渴死了，一部分闷死了，只剩下一部分要死不活的定居下来。我想，既来之则安之，可谁曾想，你们这里气温太低，北风呼呼地吹，大部分弟兄不等过完冬就冻死了。看着一个个弟兄无言地倒下，我心痛，我流泪，我惭愧，我觉得对不起这里的人，对不起这里的荒山，因为，我们是你们掏高价从商贩手中买来的。我想，只要我活着就要为西部贡献一片绿，以告慰九泉之下的弟兄。我下决心拼命地生长，我要争口气，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徒劳的。我的身体不如在南方那样好施，总也长不起来，越长越瘦，于是，我想尽快结出果子，让你们高兴，可结出的果实又小又苦又酸。我不甘心，可我已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我也不行了。说着说着，小老树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老农被小老树的哭声感动了，不觉也流出了老泪，就劝它说：只要努了，谁也不会怪你的。至于生死天地间都一样，你又何比如此悲伤呢？

小老树说：我不是为我的死悲伤，我是为我的一世清白被玷污悲伤。在南方我们是果中之王，而到北方，我们不但名声扫地，而且背上了借西部大开发行骗的黑锅，我死不瞑目啊！又是一股冷风，小老树打了个寒颤，它再也无力支撑虚弱的身体，它已奄奄一息，老农赶紧扶起它，问：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小老树还没来及回答就死去了。

老农感到心里很疼，却不知为谁疼？雪花飘来了，寒气这么重，老农的脚步更沉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