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略感有些困乏,也许是人们所说的春困吧。拿起书,可感到头有点重重的,偶想起那句话:生命在于运动。于是,我下得楼来,沿着林荫小道,想到离家不远的汉江公园里去走走。
昨日,电视气象员说已是立夏,午后的江城阳光直射在人的身上,真的给人有种盛夏的感觉。
惨了,在转过一条小道之后,前面是一段斜坡很大的碎石小路,而且,一棵树木也没有。于是,我加快脚步,想快速离开这片开阔地。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啥了,用劲推啊。”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男人用板车推着满满的一车煤,后面一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正用尽全身的力气拚命地往前推着。
男人个子不高,很瘦。阳光下,他的脸被太阳晒得油黑发亮,身上穿的一件蓝色的衬衣已不见了底色,黑皱皱的,已被汗水浸透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用力挺起,试图冲上这段斜坡,可无奈还是没有冲上去。
见此情景,我转身来到板车前,来到车后小女孩的身边。可怜的小女孩,瘦小的脸上,头发被汗水湿透了。脸上的煤灰和汗水混在一起,活象个大黑猫,只见两个眼睛在眨着。
我对小女孩说“听我喊一,二,三,一起用劲推啊。”
“一,二,三,”唉,终于冲上了这段斜坡。
我拿出纸巾帮她把脸上擦干净,用手帮她把头发高高扎起,细一打量,好漂亮的一个小女孩哟,只是太瘦了些,可怜的孩子。
我继续帮她推着,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想起了三十年前也同样跟在煤车后推车的小女孩,往事象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
家里很穷,姐弟五个,我排行老二。四个姐妹,最小的是小弟。姐姐身体不好,由于上面没有兄长,所以一些重一点的体力活自然也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母亲当时在一家街办小厂里当一个小带头的,那时的“干部”心实,母亲一门心事的扑在她的工作上。记忆中,她总是天还没亮就放放一元钱在桌上,对我说“这是今天买菜的钱。”那意思就是要我买菜做饭。
一日,吃过晚饭后,我收拾完碗筷,走到父亲跟前说道“爸爸,煤快烧完了。”
“哦,明天吧,明天休息。我找别人要了两个煤证(那时买煤是要计划的,有的人家,孩子少,计划没买完)明天你早点起来去站队,我去借辆板车,买就买一次吧。”父亲一边翻着煤证一边对我说着。
第二天我早上4点钟就起床了,排了个第二名。我帮父亲把煤码到了车上,父亲在前面拉着,我在后面近乎萄伏的拚命地推着。父亲身体不是很好,,听他说,叫什么“肝功能”不是很正常。我不知什么叫“肝功能”心想,反正是一种病吧。
推着,推着,我的心里象火一样的在烧着,两腿也渐渐发软了。真的推不动了,真的好想停下来歇一下,可一见父亲瘦弱的身影正吃力地拉着,我还是咬牙坚持着。心里在想,我多出一点力,父亲就会多轻松一点儿的。
终于到家了,和父亲把煤搬下,父亲要我歇一会,他去把板车还给别人。父亲走后,我上楼拿来菜蓝子,装了一蓝子提上楼去。心想,我多装点,就会少一点吧。
父亲拿来扁担和一个大筐子,我在前,父亲在后,就这样我们往返在窄小的楼梯上。我发现我上楼时,那筐子全部滑到了父亲那边,我听见身后父亲那粗重的呼吸声。于是,我伸过一只手到身后,拉住那绳索,这样那筐子就不会都滑到父亲那边了。
当抬到第三趟时,在四楼的转角处,我腿一软,跪了下去。父亲见状,对我说“灵儿,你去歇会吧,剩下的爸爸自已来挑。”我实在是抬不动了,浑身象散了架一样,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父亲一个人继续挑着。
突然,我听到楼梯上“哐啷”一响,心里一惊,翻身跳起来冲到门外一看,见父亲跌坐在楼梯上,脸色惨白。我连忙扶起父亲,帮着把最后一担煤抬到家里,终于搬完了。一阵巨烈的咳嗽,父亲吐出一口痰来,我一看里面带有鲜血,我吓坏了,哇哇大哭起来。
父亲摸着我的头说“别哭了,灵儿,老毛病了,支气管扩张,我躺会就好了。你拿把扫帚把楼梯扫干净。”“嗯”我应着。
我扫着楼梯,想着父亲为了这个家,为了生活,竞累成这样,不觉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喂,大姐,前面不远我们就到了,真的太谢谢你了。”
听见喊声,把我的思绪从好远,好远的地方拉回到跟前。
“哦,不用谢了,保重吧。”我掏出纸巾,擦着脸上的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心被揪得很痛,我落寞地站在路旁,看着那瘦瘦的男人吃力地在前面拉着,还有车后,那个正用力推着车的小女孩,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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