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站在花坛前,紫色、紫白、紫红、粉紫的暮颜花无力的枯萎在地,一地落红悲西风。想着已远去的晨暮和夏天……
“洛颜,快来看啊,这是我姑妈从法国带回的花种。”晨暮张开胖胖的小手,手心安静的躺着几颗褐色的花种。
我俩饶有兴趣的拿着小铲、水桶,在院子一块平整的小地上种下了花种,同时也种下了一个有点拜金的梦想——以后要挣钱买豪华别墅,不再住在破落的小院。那年他6岁,我也6岁。
舂末夏初,春天种下的花已含苞待放,12瓣簇拥着花蕊,美妙得如同暂住在话丛的蝴蝶,让人不忍打扰。“洛颜,我摘下一朵给你好不好?”说完便动手去摘,结果被刺扎到了手,指尖渗出了鲜红的血珠。我用小手帕包住了他的手说道:“能够看看就足够了,摘下来就不好看了。”
“晨暮,你姑妈有没有告诉你说这叫什么花?”
“她说这是她到法国出游,一个法国人送给她的。说是代表幸福,她也不知道着花叫什么。”
“我叫晨暮,你叫洛颜。这花的名字就叫暮颜花吧,这是我俩的小秘密哦。”晨暮眯着小眼笑嘻嘻的告诉我。
“暮颜花,是个好名字,没有你着哦聪明的大脑是想不出来的。走啦,到我家去,我妈妈做了好吃的红豆稀饭,你闻闻这香气,从我家一直飘到我院子。”我俩手拉着手,坐在桌旁等妈妈送上香喷喷的红豆稀饭。
“洛颜,以后长大了我要娶你,那么,就可以天天喝到阿姨的红豆下发。”
“晨暮,洛颜这丫头一懒一贪玩,你当真愿意娶她吗?”妈妈笑着问他。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晨暮拍了拍他那瘦弱的胸膛说。夏天的晚上,院子的大樟树下便是乘凉的好去处,院子里的五户人家各自搬出了竹席,凉椅出来纳凉。晨暮的爸爸是老师,他变给我们讲起了故事,深海的人鱼、美丽的公主、勇敢的王子……都让我们羡慕。妈妈则拿出冰镇的绿豆汤给我们降暑,院子里的老奶奶则用蒲扇为我们赶走讨厌的蚊子……和睦而团结,这已是9岁那时的事了。
当稀稀落落的几株暮颜花在院子里长成了一片花海时,成为这所破落院子里唯一点缀,一缕幽香始终萦绕在院。
会拿着自己心爱的小人书和彼此分享,也会手拉着手到商店买上方便面,那时刚刚在市面上出现的方便面,虽然包装远不如今日的精美,可是那时真的是我们最喜欢的零食,因为里面有红楼的小人书。
那天,我们在争论红楼的小人书里到底是林妹妹最终是和宝哥哥在一起,还是和宝钗在一起。我俩都没有看完全部的小人书,只好各持己见,“晨暮,咱们别争了,去问你爸爸好不好?你爸爸肯定知道的。
刚到院子,却发现樟树下有一只白色的小鸟,无助的扑打着翅膀,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捧在手中,它是那么的娇弱。“你看它站不起来,肯定是掉下来摔伤了,我们帮它把伤养好后就放它回它爸爸妈妈身边吧。”
我俩乐不可支的从家里拿来熟蛋黄喂它,它不肯吃,当晨暮有模有样的替它接好骨后,它就肯吃东西了。“晨暮,看不出来哦,你还有当医生的潜资。”
“那是自然,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要事实在古代,说不定就是大英雄了。”
“别在吹了,也不脸红。”我扮了个鬼脸朝他笑道。
可惜,再幸福的日子总会被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所破坏,当小白鸟的伤势快好时,晨暮却要走了!
“洛颜,我爸爸因为工作的调动要去另外一个城市,你知道吗?我是多么舍不得这院子里的一切的一切。不过以后我会常来看你,有暮颜花的地方一定有你。”
当搬家的大汽车载上了晨暮,院子里的人都为他送行。我递给他一包暮颜花籽,他递给我一个用紫色缎带系着的小盒子。当汽车开动的时候,彼此握着的手如同那相交过后的直线,远去,心中空空落落。不觉间,脸上凉凉的,不知是雨还是泪水扑满了我的脸颊。
10岁的夏天,暮颜花灿烂的开了满院,可是找不到有人陪我看花了唯有与自己的影子互相寂寞。
郁闷的回到家里,发现家里多了个人。“叫爸爸啊,快叫爸爸。”妈妈急促的催我,终于从口里吐出了两个陌生的词,好遥远的一个词。
第二天,我带着我收集的一大包花籽,一大叠小人书,还有晨暮给我的小盒子,牵着妈妈的手,要去往那个人口中所谓的家。院子的老老少少都来替我们送行,跨出了院子,早就有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在等我们。他熟练的打开车门,让我们进去。在大家的羡慕中彼此挥手道别,轿车便绝尘而去,或许大家认为我和妈妈多年的等待,换来的是幸福,可是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的吗?我看了看眼前陌生的男人。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
轿车在一幢欧式的别墅前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总感觉站在这幢别墅里,是多么的别扭,太有种格格不入的味道。
一个早出晚归的爸爸,一个总是和富太太搓麻将的妈妈,就我一个人是多余的,呆在空荡荡的别墅,落寞、单调。
沓长而一烦闷的暑假过后,爸爸替我联系了一所学校。陌生的同学,陌生的班级,陌生的地方让我变得沉默寡言。寂寞的行走在校园,如同那单色板。
所有的生活也只是这样了。
14岁时,冷战的父母爆发了有史来最激烈的战争。我像只无助的小猫,看着眼前这俩个撕打在一起的人,原本他们是多么的恩爱啊!我漠然了,跑出客厅,打开门冲了出去。
在大街上萧瑟的风吹的只是心冷。有谁在乎过我的感觉?
漫无目的的走下,羡慕的看着别人一家三口人的温馨,而我,有家难回。坐在街旁,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呆呆的,不觉间,已是一夜。
拖着沉沉的脚步回到家中,家里的狼籍已收拾妥当,桌上放着早餐和纸条。“吃完早餐去上学,爸妈晚上有话同你说。”
我冷笑,看来他们真的没在乎我,连这麽大的一个人不在都不知道。
晚上,他们两个平静地对我说:我们离了,你跟谁过?
“我谁也不跟,我一个人过。”他们不做声,我就当他们是默许了。
家,实在是个冷漠的地方。我把自己的东西打点出来,搬到了学校附近的一所房子。
幽静,更主要的是院子里有个花坛,我可以把穆颜花全部都移出来。
没有谁陪我,只有院子里开的正旺的暮颜花,那个和我一样喜欢暮颜花的晨暮一在哪呢?他说过,他要给我幸福,永远的陪伴着我。却不知年少的承诺,竟是这般苍白、无力。
回到小时居住的院子,早已被拆除,随之替代的是一个广场,只有大樟树依然如故,面对着这些沧桑变化。
天空,掠过一群白鸟,当初被我们救下的白鸟,它也在这群飞鸟中吗?
落寞的回到家中,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我搬出来这么久,却没有一个人来看我,或许,他们早就把我给忘了。躺在凉席上月色凉如水,夜枕纱橱,半夜粮初透。李易安的词,竟是这般切和我意。
第二天起床,院子里热闹异常,旁边这所房子闲置了这么久,也终于有人要住进去了,不过,有与我和干呢?我转身,收拾了课本,准备到学校上课。
你好,我叫夏天,就住在年旁边,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个有着阳光般清澈笑容的女孩问道。
“洛颜。”自我封闭太久的我,实在没太多的兴趣和密实人攀谈。丢下这两个字后,我便向学校走去。
放学后,回家,院子里发现正在研究穆颜花的夏天。“奇怪,这花我好像在哪见过。”她嘀咕道。
我心里一动,终究还是没有去问一下。
这个叫夏天的女孩,或许真的是可以给我带来快乐的天使,上天不忍见我如此沉闷太久,于是派这个浑身带着阳光的天使,来开启我的新生活。
我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这样快乐,只不过依然不太爱说话。每天亭亭她唠唠叨叨的逗我开心,我会舒展笑颜。偶尔也会拿她开玩笑,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也。
夏天,看到你和夏阿姨在一起,很像小时我和妈妈在一起的生活,虽然日子很平凡,可是很温馨。
洛颜,不用垂头丧气啦,没事就到我家玩好了,妈妈说怒乖巧懂事,她都说你像她的亲生的女儿,瞧,我都嫉妒了。夏天手舞足蹈的说道。
可是我知道夏天也并不总是快乐的,每到她父亲的忌日的那一天,她总是落落寡欢。正如我每年对着一轮满月,却不知同样谁共的感觉。同是天涯沦落人!
洛颜,读高中我们要在一个学校,好不好?夏天问道。
好啊,然后我们两个招摇而过,被人称为姐妹花好吗?
好啊,我们两个本来就很像啊。夏天和我摆了一个很酷的pose,身后,暮颜花开,盛柿韶华。
16岁进入高中,依旧不太爱上话,每天抱着厚厚的书本在校园穿梭,至于夏天。隐隐约约从她口中知道了有个“他”。
宛然一笑,长大了都有让自己为之心动的人,生活的重心发生转移,也是自然,只是这小妮子还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太背道而驰了吧。
在网上瞎逛,便结识了榕树下,大多是看,偶尔也张贴一点自己的东西进去,纯粹是为了度日子。
后来有了自己的biog,写一点心情文字进去,称为小札。很迷离的一些文字,偶尔也写我和晨暮的事,很是怀念那个叫晨暮的男孩。
把我一直都珍藏在身边的小盒子拿出来,拆开紫色的缎带系成的蝴蝶结,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草编的戒指,用暮颜花染成紫色,多年已过,颜色仍鲜妍如昨。
洛颜,不好意思,这段时间都忽视了你,你不会介意吧。
不要紧,什么时候把你的mr·white带过来瞧瞧啊。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
当他出现在我的眼前,险写歪倒在地。他手臂上的月牙形伤疤刺疼了我的双眼,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把带来的暮颜花递给了我身边的夏天,花刺都被细细的拔了。这是晨暮啊我视为最重要的人啊,现在他就这么近的站在我的前面,可是却那么远……不等夏天来介绍,我借口不舒服,转身走开,一路跑回了家。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夏天在敲门,我不肯开,只想安静一下。
第二天,带着两个黑眼圈打开了房门去上学,在门口发现了一封信,拆开看是夏天写的。
洛颜:
展信佳!
请原谅我的自私和不辞而别。晨暮是我的笔友,我们从初一开始通信。他是多么好的一个男孩啊——阳光的外表,文才出众,一很会关心人,是我遇见的男孩中待我最好的一个,就这样我喜欢上了他。
有一次他在信中夹了许多暮颜花瓣和暮颜花的相片,说是叫我留心一下身边的人有谁种了暮颜花,因为种了这花的人对他很重要。在你的花坛里我见过这花,而你有和我提起过他,突然之间,我觉得好失落,站在悬崖边被推下的感觉。于是我没有和你再提过他。那天他过来看我,你不在,他看了院子里的暮颜花,就把我当作你了,加上我也是和妈妈住在一起,像极了小时的你。
洛颜,很抱歉,这份不属于我 的幸福,我是该放手了,我走了。
放下信,准备去找夏天,她母亲说她转学了。接着,是走出院子的晨暮,他听到我们的谈话,随即转身即走。
暮颜花开得第7个夏天,已为结局,幸福,等不到,盼不到。
在梦,依稀回到了那个年少的夏天,“洛颜,我摘一暮颜花给你,好不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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