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堕落的与挣扎的
它不知道有多危险
它尚在酣睡。睡进自行编织的网络里,所有的感觉都特别美妙。它坚信阴阳翻覆的心术,人前人后的伎俩,以及无限贪欲与蝇头小利的甜头。它陶醉在脚踩两只船的快意里,并不指望驶向任何一方,它只坐守现成的鱼虾。因此,它也自以为聪明,聪明到绝顶之处,或能揽尽天下的风光。
当然它不知道有多危险。
它不知道任何人的算计,都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啻是天知地知,它知我知,而且旁听旁观的随便哪副耳目,都能一览无余。它是曝晒于光天化日之下的鱿鱼,它却只看得见遮天蔽日的树荫。它连喘气都异常艰难,它却依旧吐出一串串气泡,极力闪耀些炫目的光泽。
它不知道世道人心,都有最起码的底线。无论谁站在哪个阵营,谁都不屑于欣赏非兽非鸟的蝙蝠。表面上它还活跃在某些市场,实质却是处处都有专门等待它的陷阱。虽然它时而表现得像奴才,时而表现得像君子,时而表现得像豪强,但莫人不视它为真正的小丑,并且严加提防。
它不知道无形无色的深处,有一双眼睛明察秋毫。它用墙遮挡不住,用画皮遮挡不住,也用甜言蜜语遮挡不住。它落在神通广大的潜望镜里,每一个毛孔,每一副心窍,以及每一滴血和每一丝讪笑,都无法闪避半点。
我所知道的它的危险,一层是此时的获得,必致彼时的无穷代价。一层是将来的种种恶果,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原因。一层是它亲手撕裂了一道灵魂,永远也不能救赎。因此,我才不断地言说,不断地启示,以图它终能把握某种机会,幡然改变心底的基调。现在看来,却是不可能了。它非得一头坠落不可,我已别无它法。它体察不到我悲悯于人的阵痛,它只管我行我素,继续它未尽的末路。
末路的尽头没有轮回,没有一线曙光,也没有供它忏悔或顿悟的任何渊缘。只有任它去了。我将及时收息我的智慧的灵光,不再照耀一团废物。
有人说过,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但这不是我的说法。它在特殊时刻串演的特殊闹剧,纵是恺撒,也无力庇护。何况恺撒,已非昔日的恺撒。它在朗朗乾坤之下,不会再有横行无忌的空间。
它不知道有多危险,它却必将承担,它根本就承担不了的罪责。
2004-09-09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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