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伫立墓前,注视着荒草掩盖的黄土。我就想到这些人没有完全死掉,虽然他们的肌肉腐烂了。他们的骨头还被埋在泥土里面,直到永久。腐烂的是表演了多少年喜怒哀乐的肌肉。人一但没有了能把自己打扮得极其生动的肌肉。人的灵魂就从此得不到具体的表现和确认。人的身份在人世间就用黑框被注销掉。剩下的骨头是绝对没有办法继续在人世间活动的。人的肌肉在人世间哪怕曾被世人万般迷恋过,只要肌肉僵硬了,人们就产生了恐惧感和失落感。就连痛不欲生的亲人也没有谁会让亲人的尸骨继续长期放在家里,让亲人能守候到永久。僵硬了的肉体就只有被装进棺材里埋在泥土中。或者放在火中烧为灰烬。棺材里的骨头只有无可奈何地让和它搭档了多少年的僵硬的肌肉慢慢腐烂掉。而它就只有孤灵灵地躺在泥土下面等待后人前来烧香磕头。
“哇”地一声,一块肉团从母体中挤出来,肌肉和骨头这对搭档就开始合作了。就诞生了以肌肉和骨头组成的新的肉体。同时肌肉也就是从此时开始向僵硬的那一天慢慢地接近。骨头也就是从此时开始等待棺材来装着它下葬在泥土里。随着时间的延续和养份的不断增加,肌肉的感观组织格外灵敏起来。眼摄万像,耳闻千音,鼻嗅百味,一个彩色的立体世界呈现于肌肉的心里。肌肉抵挡不住立体世界中那些五花八门的诱惑,渐渐便滋生了七情六欲。而且又随着时间的不断延续,这些情欲不断地变异,不断地丰富,尤其是开始对异性的肉体产生了迷恋,让肌肉产生一种不可抵挡的快感。肌肉从一切诱惑和快感中渐渐开始学会精采的表演。
肌肉从母体中挤出来直到僵硬,从社会的角度的来划分大致可以分为四个不同的阶段。首先是由于骨头的短小和软弱,肌肉因单纯幼稚的大脑的主宰而处于无知好动的状态。对世间的不同物像产生好奇,肌肉对不同的物像会傻乎乎地笑,不分青红皂白地哇哇地一个劲地哭,小手随意乱抓,小脚无端地乱蹬,看见水坑和深渠还要笑呵呵地继续向前爬,甚至还要趁大人不注意抓一把自己拉的屎来吃。紧接着由于养份的不断增加,骨头长高长粗,肌肉渐渐娇嫩丰满起来。肌肉形成的大脑对世间的物像充满了激情和梦想。肌肉处于一种既迷惘亢奋的状态。会对一切的诱惑产生一些占有欲 。会对所有的物像进行思索,对自己未来在社会里所扮演的角色进行思考和拼搏。让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知识不断地存储在肌肉的大脑里。为肌肉将来要表演的角色作好充分的准备。同时异性的肉体也让肌肉躁动不安,心跳加快,热血沸腾。肌肉会对着花草树木日月星点高山流水象发呆一样地凝视。接下来肌肉便携带着存储在脑中的知识和一些躁动的情绪进入到社会中。肌肉裹着骨头就开始在社会中进行最精采的表演了。慢慢来理解并遵循无数个肉体所订的关于一个角色表演的游戏规则,从而拼命地换取一个稳当的角色。也只有这个稳当的角色才能从游戏规则中换回让肌肉鲜活存在的食粮。否则人在社会中如果丧失了一个可以劳动的名正言顺的角色,那他就是即将被枪决的囚犯或饿死的疯子。肌肉还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任务,那就是与异性肉体的完全融合和交配。以血脉的传承从而让人类生生不息。当肌肉为角色表演了几十年而萎缩了的时候,骨头也就不灵动了。大脑里也就万念俱灰了,只好让肌肉面黄肌瘦,肉体疲惫不堪。肌肉成天只好呆呆地感受太阳每天升上来又落下去。看着后人学着和自己当年一样的表演。
其实决定肌肉能否快速僵硬的因素有三个。首先是养份,它要不断地供给,不可或缺,更不能渗入巨毒。其次是为了角色的一切表演,肌肉在理会了游戏规则统治下的生存之道后,要极力让自己的表演在游戏规则内不出轨,要恰如其分。就还得给那些实际拥有游戏规则操作权的肉体进行其它额外的表演。从而换来一个适合自己表演的理想的角色。否则一切的苦痛和委曲将包围着肌肉。为了一个能生存的角色,肌肉被迫戴上某个假面具。这个假面具把肌肉扣得紧绷绷的,没有多少狂欢松弛的机会。肌肉为了快感和欲望醉生梦死,不惜一次次地接近僵硬。最后是因无数个其它肉体发动的流血的战争,或者是天地之灾,倾刻间让肌肉就僵硬了。人的骨头虽然被肌肉紧紧地包裹在里面,但是它始终支撑着肌肉。在里面凭着肌肉的指挥而尽力地配合着肌肉在外面的表演。它就象舞台的台柱是肉体的不可缺少的配角。人的很多表演是要靠骨头卖力的配合才能完成的。如果人没有骨头,便是爬行于地的无脊椎动物。或象传说中的美人鱼。那人永远都是盘腿于地的胖娃娃了。如果人的骨头不能动一下,那人就定在某个地方了,倒在地上就永远起不来了。所以骨头决定了肌肉表演的姿态。
肌肉和骨头经历了几十年来的完美演绎。虽然最终逃脱不了在棺材里的分离,但是它们所创造的神奇将被永远传承下去。一块块肌肉在棺材里腐烂了。又一块块肉团从母体里挤出来了。世界就是因为这人的骨头支撑着肌肉不停地表演而发展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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