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非常喜欢喝茶,算算有十几年了吧,应该是受父辈的影响,在家的时候,早上一起来,父亲总会先烧好开水,然后泡壶茶,每次他拿起茶杯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于是,一天的生活也就从这杯茶开始了。虽然我喝了这么多年的茶,却不懂茶,正如《红楼梦》里,妙玉笑宝玉:“你那饮以大海的喝法,是把茶糟蹋了,成了解渴的蠢物”。是呀,十几年来,我只是一个以茶解渴的蠢物而已。
我家有一大片茶园,就在家后面的半山腰,没事时,我总会到那走走看看,顺便锄锄草,整整枝。家里采茶很讲究,每次都是天朦朦亮就起床,然后背竹篓上山去采茶,那时的茶园很静很美,雾气蒸腾,露滴四溅,听着鸟叫,吸着山风,让人心旷神怡。那种荡气回肠的感觉就跟品好茶一样,确是无以言表啊!而这茶,我想就应该是传说中的云雾露茗吧。这真是:“天明背篓上茶园,雾气弥漫露珠溅。大吸山风闻鸟歌,手采新芽湿衣边。玉芽纷纷篓渐满,乐悠田园孟浩然”。
一般我采完茶才回家吃早点。到家后,就把茶先凉在簸箕里,要等到晚上才炒。由于我是火夫,所以会提前准备一些松针木炭以供晚上炒茶和烘茶用。晚饭后,我早早地坐在灶炕前点起了火,当那口专用铁锅烧得直冒烟时,父亲便开始炒茶了,先是杀青,捧一捧茶叶洒入锅内,然后迅速来回翻动,一阵阵“啪啪,沙沙”声,他边在那舞动,边指挥我,大点火,小点火。炒好了,就抓起来,再由副手,我大伯去揉,而父亲继续杀青。我也曾多次帮大伯揉茶叶,可都是一时冲动,才一小会儿,我就受不了,因为那茶叶仅粘手,更主要的是烫,烫死人了,还得趁热拼命揉,手都快起泡了。真是:“烈火烤锅待杀青,指抚玉芽急舞欢。千揉万揉浑不怕,甘为知已身枯干。云雾露茗来人间,清香可召天上仙。”
杀青完毕,就进入最后一道工序——烘茶。将炒好的茶放在一个专用的竹筐上,然后再将竹筐支在早已准备好的木炭上,控制好一定的火候就行了。不过,每次父亲和大伯都会守在那,直至茶完全烘好。大多到这个时候,家其他人早已进入梦乡了。收好茶之后,他们兄弟俩总会每人泡上一杯,尝过鲜。清香四溢,举杯间看他们那表情时而邹眉,时而微笑,很沉醉的样子,就跟这新茶一样都很值得去品。我不懂茶,所以道不出个什么道理来;而父辈呢,懂茶,却只是意会罢了,由于没读过什么书,言传不了,所以也讲不出个什么大道理来。这对于我来说,的确有些遗憾,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明的。
父亲的确是个炒茶老手,本来就有几下子,后又被当地大茶园派到外面培训过,更是不得了。所以,每每乡亲们采到好茶,就会叫我父亲帮他们做。尤其是在春天雨水之际,那时的茶是最好的,我们那称之为“草青”,此时,我家总是门庭若市,天天都在炒茶,那茶香估计也要飘荡好几里吧。我不仅天天有新茶喝,光这茶香就醉饱了,想想甚为怀念啊!
我喝茶比较挑剔,比较专一,一直只喝绿茶,基本上都是父亲炒的绿茶。在外工作,每次茶都喝得忘记有多少道了,同事笑道:你这捧着个茶壶是喝茶,还是喝白开水呀?我只是默默一笑,以应之:对生活要求不宜太高,有浓就有淡嘛,早晚都会淡的。而到别人家做客,我却很少讨茶喝,有白开水就行了,因为周围喝茶懂茶的人太少,偶尔有一些好客的主人,但拿出的茶却让我倒胃,难免让人尴尬。正如,每次到一些饭馆吃饭,一坐下,老板就会很热情地泡来一大壶茶。而那茶不仅差,还很淡,就跟这人际关系一样,可见老板何其假也。
我也听说过不少名茶,可一直没机会喝,偶尔到超市或茶行,随处要见印着各种名茶的名子的茶叶,只可惜,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想想囊中羞涩,只能望茶心叹了。去年断茶一个星期,颇为难受,父亲得知后,半个月就寄了一大包茶叶过来,让我倍感欣慰,每天有父亲吵的茶喝,此生足矣!
有一次,公司的晚会上,两个穿着茶馆那种特有服饰的女同事,为大家表演茶道,我眼睛一亮,赶紧凑到前排,很用心地听她们娓娓道来,那茶的名称来历,那各种茶具的用途和用法,还用很欣赏很钦佩的眼神看她们泡茶的神情和动作。可看完后,我却突然感到非常失望,其实她们并不懂茶,没有那种气定神闲,动作优雅之感,只是表演,纯粹的华众取宠罢了。就跟打太极拳一样,懂行的人打起来是行云流水,而只学会几个机械动作的却是东施效颦。
前不久读到一篇关于喝茶的文章,深有所感,写得很妙,不妨抄几句来,大家共赏之:其实,茶叶是有生命和灵性的,茶是纯洁的象征,茶逢知已,叠肠荡肚,去浊扬清,退去世间的凡尘和幻想,不经意间使你变得成熟,正如你在路上不期而遇的知已,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来赞颂忆逝的岁月,就像那一张张的茶叶,写满了对岁月淡淡的回忆。朋友确实是会离开,但是朋友也会给予我们许多,使我们的人生丰富,对此我心存感激,所以,我一直希望朋友们能试着去懂茶,分享茶的快乐!
以茶意情,化茶为友,我想喝茶就跟交朋友一样,得用心去品,用诚去尝,不怕浓也不怕淡,关键是我们的心总能坦然,比天还宽。不要轻易就被时间冲散。真正的朋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一辈子的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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