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潼城读书时，曾遇到一个以耍猴戏为生的人，他养着一大一小两只猴子。

大猴子生性凶猛而且诡奸，常常在演出的时候偷懒捣蛋，耍猴人就用鞭子打它。大猴子有时东奔西逃，有时候却返身过来与耍猴人搏斗，争夺耍猴人手中的鞭子，有时又就势捡了地上的石块掷打耍猴人（耍猴人额头上的大包小块大概就因为这个缘故），甚至还乘耍猴人不防备，跑到他的背后，纵身跃上他的肩头抓住他的头发，又拉又扯又撕，痛得耍猴人呲牙咧齿，苦不堪言。但是观看的人把这一切都当作耍猴人在与猴子玩游戏，常常于开怀处大笑。他们哪里知道耍猴人被大猴所欺负却又不得不忍住苦痛以博得观众多给几个赏钱呢。

因此，耍猴人更常鞭打小猴子。小猴子没有什么力气，又痴愚，只好在耍猴人呼呼啦啦的鞭子下吱吱直叫，眼里充满恐惧和凄凉。间歇时，耍猴人赏赐给猴子们吃的，也常常是厚待大猴子而冷淡小猴子。

表演中，大猴子和小猴共同玩一辆车。耍猴人让大猴子坐车而喝斥小猴子拉。大猴刚刚坐车时，很惬意，悠然自得。过了一会儿，大猴子看见小猴子很是吃力，于是跳下车来，挤开小猴子，让小猴子坐车而自己拉。拉一会儿，大猴又觉得不公平，竟然一把把小猴子拽下车来，自己坐车而又让小猴子拉，俨然绅士阔佬。

演出结束时，有好事得人讥嘲耍猴人欺软怕恶，养出的猴子也势利十分。

耍猴人惨然一笑，不置可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