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庄有个叫郑万才的老汉,老伴一连给他生了六个姑娘,直到他40岁的时候才生下一个儿子。郑老汉这个乐呀,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就给孩子起名这件事儿,让郑老汉着实的费了心思。农村人迷信,说郑老汉40岁得子,属于秋生,怕不好养活,只有起个好名字才能把他养大。郑老汉就给儿子起了个乳名叫拴柱。大号定不下来。儿子就只有小名没有大号,该上学了,郑老汉这才在算命先生的指点、村里小学老师的帮助下给儿子起了个名字——喜定。意思就是希望儿子永远的留在郑家,为郑家传宗接代续香火。儿子虽说是有了名字,可村子里的人还是喊他拴柱,习惯了。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儿子是从小学到大学直到博士生,真是给老郑家挣足了面子,郑老汉心里那个美呀,就别提了。
这不,前几天儿子来信说是又给他找了个博士后的儿媳妇,还是个什么厅长的千斤呢。你说这郑老汉的心里呀真是蜜上加糖,糖中拌蜜,甜的透透地了。
年关到了,儿子媳妇要回来过年,郑老汉把六个已经嫁出去的姑娘全喊了回来,挨个的分任务。六个姐姐从小就疼爱弟弟,别说老爹有话,就是没话她们也会尽心尽力地去做的。这媳妇听了岳父的话,哪姑爷子那个敢说个不字呀?这郑家上上下下的忙哟。
进了腊月门,儿子领着一个漂漂亮亮的南方妹子就到了家。这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那说话的声音更是软软的甜甜的,喊爹喊娘喊姐姐,这郑家老老小小的没有不喜欢她的。过了年,六个姑娘也都跟着她们的老公回去过自己的日子去了。热闹的郑家小院安静下来。
这天清晨,新娘子睁开眼睛没看到自己的新郎,就来到公婆的屋里,只见郑老汉正在洗脸,新娘子就甜甜地问了一句,郑老汉洗脸的手停了一下没做声,新娘子就又问了一句,郑老汉还是没有回音。新娘子想可能是公爹年岁大了没听到,她就又大声地问了一声,当啷!郑老汉猛地端起装着水的脸盆扔到地上,转身进了屋子,新娘子被公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愣地傻站着眼泪可就下来了。婆婆从外面回来也是一头的雾水,她同老头子结婚40多年还从没见过这阵式。她忙着把儿媳妇哄回自己的屋里,紧颠着奔到老头子身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不问还好,老太太这一问呀,郑老汉是又拍桌子又摔杯,看到刚从井边打水回来的儿子,就喊起来:“小兔崽子,你今天就给我去离婚!这样的媳妇我们郑家供奉不起!离婚!离婚!”本来就莫明其妙地受了委曲的新娘子一听公爹喊出这话,更是悲不可言,嚎啕起来。呆呆地立在当院的儿子,左看看右望望,一抬腿跑进了媳妇的房间,你说郑老汉这个气呀,跳着脚骂得更凶了。
哭闹声招来了左邻右舍,郑家原本是个远近有名的合睦之家,这大正月的就哭哭闹闹引来了不少乡亲们的猜疑,村支书也忙三火四地跑过来,只见郑老汉头上捂着毛巾躺在炕上一声不响,老太太在一旁抹眼泪。村支书左问右问郑老汉就是一言不发。他只好来到小两口的屋子里,只见新娘子哭的像个泪人儿,也是一问三不知。
六个刚刚离开娘家的姑娘也都风风火火地奔了回来,在村支书与六个姑娘的追问下,郑老汉猛地从炕上坐起来:“一大早我在洗脸,她进屋子就说:爹洗腚呢?我一听这也不叫话呀,没理她。看我没吱声,她大声叫:爹正洗腚呢!你们说,你们说这是人话吗?这样的媳妇我们老郑家能要吗?”村支书同六个姑娘一听这话都愣了,天哪,这可不是小事儿。那有儿媳妇这么同公爹说话的呀?六个姑娘里,属三姑娘的性子急,她一抬脚进了弟弟的房间。听了姐姐的问话,新娘子两眼怔怔地望着自己的丈夫,看着看着扑哧一声笑开了。
原来呀,新娘子是问:爹,喜定呢?她是在找自己的丈夫。新娘子是南方人,说东北话这字音难免有点咬不准。这三姑娘一听呀,笑的是前仰后合的。
那边也早有人报了信,这郑老汉的老脸红的成了猪肝,他一高就跳到地上:“小兔崽子,改名、改名!今天你就把名字给我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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