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孤独中,你会发现有十个你自己,我们息息相关,我们相依相存……
夜梦
白茫茫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我孤独地走在寂静的梦中。在寻找着什么,我不知道。远远的有一个背影在前行,我不禁跟了上去……
她转过身,明亮的眼睛望着我,毫无表情,煞白煞白的脸衬着一头黑发。
“跟着我干什么?”声音幽幽的,就像石头缝下的小草被小雨碰巧淋伤时的尖叫。灰暗的灯光下,我靠着前脚小心地呼吸:“我认识你,但不知道你是谁?”
“嘘,认识我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她把食指停在嘴唇上,小声嘀咕着,又将苍白的脸挪向欲前行的方向,“你赶快醒来吧!”她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海岸
退潮后的沙滩在烈日下暴晒着。
小螃蟹爬出沙洞,慌忙地奔向大海,却被一双轻柔的手摁住。
“为什么魂不守舍?”她将小螃蟹提起,目不转睛地看着。
是在和我说话吗?我下意识地收回呆滞的目光。
“认识我吗”她又将小螃蟹放下,看着它匆忙地离开,在海浪中徘徊……
“认识,一开始就认识”。我点着头,在脑海中努力搜索她的影子——那晃晃街灯下的影儿。她踮着脚尖,轻点着浪花,海浪卷着浪花向她的脚丫游去,她轻盈地躲了过去……
“想起来了吗?”她捧起一捧沙,“带有幻想的观察,也许比切身体验来得轻松和随心所欲,也就少了些许的失落与绝望,生活偶尔看来虚幻些没什么不好。”
我抬头望向她,却只见到空中落下无数粒细沙,有些从我头顶上淋了下来……
我幻想过,我观察过,可是我无法快乐,更无法随心所欲。老师一个细微的眼神,同学一句清淡的话语,我能不安好久好久。还有那迟迟不肯攀升的成绩,让我不时出现虚脱的感觉……
泡沫
树在风中摇曳,风把树叶儿吹得老高,在纯粹的夕阳中,像一群翩飞的蝴蝶,我则是风中蝶的守望者。
远远望去,又是风,把她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黑亮的弧线,又重重地披在了她的后背。她向我招手,我跑了过去。
“猜猜看,这次的惊喜是什么?”她得意地笑着。在阳光的璀璨中,她真真切切地露出异常的光彩。她转了一圈,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说我没注意看,她默叹了一声,有些失望。她把泡泡液举得高高的,笑盈盈地说:“这里有泡泡。”风一会儿右一会儿左,缠乱了她的头发。她沾着肥皂水用“8”字形的小棒吹出了好多泡泡,它们被风吹到了树上,在树枝上轻踮着,冷不丁一下爆了,在空中悄悄地破碎。
她笑得很灿烂:“每个生命都很独特,那就让它们独特地存在着。”她把瓶盖盖紧,猛地摇晃,又打开,瓶口有些“沙沙”的声音,“喏,泡沫,泡沫的尸体。”
“不是,泡沫的尸体被风干了,它们葬在天空中。”我纠正,从她手里接过泡沫,用“8”字形的小棒沾足了泡沫。
她一直看着我:“吹吧,用泡沫的尸体吹出新的泡沫来。”
不需要我吹了。又一阵风托起泡沫,平行地飘向前方。她嬉笑着:“它还是泡沫呀!”
“这么说,你把泡泡弄死了?”
“对呀,它的生命本来就不值钱。”
我默默无言。
“我走了。看来,你也对了,去看看吧,新的泡泡。”她轻盈地挥挥手。
我在她留下的泡泡中漫步。这些也是那些“沙沙”作响的泡沫,那种融水后又会诞生的泡泡。她又走了,何时再来呢?
小鱼
屋里静静的,柔和的阳光温暖着我的书桌,但我觉得生活很无趣。无趣的动物生活=吃+睡,而人的生活=吃+睡+学习,所以我们就=动物+学习。总而言之,我们因学习而变成高级动物。她还没来吗?……一束蔷薇花从窗口掷了进来,我低头去捡。她终于来了。
她坐在窗台上双腿垂了下来,一手扯着窗帘,倚着墙壁:“我来迟了吧!呵,我的鱼缸,可爱的东西。”她跳下来,那双轻柔的双手伸进水中触摸着小鱼灵活的尾尖!“鱼对水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下一句呢?”
“水对鱼说,我能感觉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的心里。”孤独的时候,这样的句子经常萦绕在我的脑海。
“我在你心里吗?”她调皮地问着。虽然有点玩世不恭,但眼神很期盼。
“或许不在,你在我的孤独中,你在我的梦中。”我说。
她有些失落。我连忙补充:“这不重要吗?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出现,而我心中的那些人却远在千里。”
“也对。”她轻松地叹口气,“我喜欢鱼,给我吧。”
“怎么可能,把鱼给一个不切实际的人,那等于让它去天堂。”我犹豫着。
“是让它去追寻天堂零散的气息。”她把那束蔷薇花插进花瓶里。“把我当成幻想,为何来梦中找我?”
“因为你是我第十个自己。”
“我是你的吗?我也可以用‘我’这个代词,我也是一个个体。”
她有些生气,一不小心将花瓶弄翻。跌落地面碎了,蔷薇花在这些碎片中显得特别寒酸。“对……不起,看来,我不适合呆在这里,我先走了。”她走了,临走前,她把小鱼带走了,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我则蹲下身扫着她遗落下来的碎片,一片一片刺手的碎片。它们在柔和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色彩,她还能回来吗?
路
天下哪有不散的情谊?
我决定离开这儿,换一个环境。我不再孤独,不需要她了,可能她也是这样想的吧!但是行李被托运了,我又有些孤独了。
“真的要走?”她微垂着头,两手自然垂下,握着一辆推车向我走来。
“你做回你的个体吧,我到了那儿不会需要你了。”当幻想和现实对立时,总是很痛苦的,要么,你被痛苦击倒,要么你把痛苦踩在脚下,我望着她微垂的头,做了一个大决定。
她把机票塞在我的手里:“去吧,去旅行吧。我本来就属于飘忽,驻足不动只是片刻的历史。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是独特的,所以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才能用独特的语言和我对话。我们可以分离,但不是永远。”她轻盈地走了,走得无声无息。
我不禁再次孤独。
“欢乐要有悲伤作陪,雨过应有天晴。如果雨后还是雨,忧伤之后还是忧伤,请让我们从容地面对离别。”不知什么时候,她又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与她一起走出机场,她要乘车去另外一个城市。温暖的风刮干了我手心的汗,我努力想抓住那瞬间的风,但它们游丝般地从我指间滑过。
“这儿有条分叉路,到了路口,我们分开旅行,我陪你走完这一程。”她笑着挽起我的手……
那下一个路口
“从这儿走下去,等你再孤独的时候,我就是你第九个自己。”她放开了我的手,从另一个路口走了。我咀嚼着孤独,可耳朵分明听见了她的声音:“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这次她留给了我什么,什么也没有,空空的。我望着空空的蓝天,我怕记不起该记的,怕忘记不该忘记的,我更怕改变了她,我们突然无法交流。唉,那个分叉路口……
后记
虚幻些没什么不好,正如她所感触的随心所欲。这一开始就是虚幻的,海岸,泡沫,小鱼,还有我们一起分享的孤独。
哦,风又弄乱了我的头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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