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的反思——从比较中看传统

在当今反思中国在历史转折点上如何重新起步的时候，一些人再次搬出了早在六十年前就连其老根子都挖出来了的，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传统文化，把中国历史道路上出现的曲折，遇到的反动，一古脑儿都推到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传统文化——封建主义身上，把林彪、江青的极左思潮的形成，把中国现代化的进退、成败与否，也要与所谓的传统文化挂起钩来。我想这样是不是把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传统文化的神通夸张得太大了。也就是说，太过份强调了意识形态的作用，好象社会的进程、社会经济形态，完全决定于意识形态。

讲起封建主义，世界上哪一个先进国家不是从封建社会演化而来的？意大利是，应吉利是，法兰西是，德意志是，俄罗斯是，日本也是。但说起批封建来，谁都没有象中国一样，批了一代又批一代，直到当今一代，还在喋喋不休。谁也没有象中国一样把一个传统文化、传统风习涤荡无存。就说法兰西吧，是世界公认的最革命、最激进的民族与国度，他们的文化、他们的风习、他们的国家体制，都与中世纪一脉相承。拿我们的近邻日本来说吧，日本的封建主义，可以说跟中国一个模式，论起他们的思想核心，也是地地道道的儒家，他们崇奉朱熹，崇奉阳明，甚至在他们的宪法中，还以宋儒思想为国教。可是他们不仅赶上潮流，紧跟潮流，而且在某些领域领导着潮流。

说“革命”，许多人曲意的理解，摈弃“传统”就是革命，谁能革命，谁就前进、发展。其实世界史早就作了非常现实的反驳。英国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发源地，但英国在西欧是最保守的，至今他们还是女王在位，君主立宪。这个民族的绅士风度，正是中世纪贵族的遗风。反之法国，是世界民主的摇篮，世界史上，法国革命是最辉煌的了，从欧文·傅立叶到共产主义运动，从卢梭、伏尔泰、狄德罗到法兰西人权宣言，流行世界的革命思潮都来源于法兰西。可是论其社会发展、科学技术、国民经济，保守的英吉利并没有相隔一个世纪。马克思看到近代工业车轮的滚滚向前，戏谑的称法兰西雄鸡报晓，而真正带来黎明的是英吉利的工业先锋。

而彻底摧毁传统的中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特有的中华民族的心理感受外，中国社会生活、政治、法律、教育制度、观念形态，倒是地地道道的西方化，在现代生活中的任何一个具体事物，无不是效法西方），在世界上兴起的一次次浪潮中，总是望“潮”兴叹。这难道不值得反思？

中国号称礼仪之邦，有一整套的典章文物，礼仪制度，令世人向往的正是这些东西。可是我们都作封建统治、旧作风、旧习惯扫除干净。时至今日，一个具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人家走进来，留下的印象如何呢？不讲礼貌，不讲文明，没有典章可循，没有制度可依；我们的国家，什么东西都有待建立，有待制订。好象是一个从无文化传统的野蛮民族，突然出现在当今文明世界，一切都要从头学起，从头做起。不要说别的，连“谢谢、对不起、再见”等礼貌语言，都要象蒙童学语，从头学起。

社会风化是当今教育家们所紧迫关注的问题之一，但在中国历史上早就有权威的论述与严厉的训诫，这便是朱熹的教导。近半个世纪来，都把朱熹诬为以“理”杀人的刽子手。这正给那些伤风败俗的荡妇，寡廉鲜耻的游徒抓到了把柄。其实朱熹理学的意义，远远超过了社会风化的要求。朱熹理学，正是一个民族的社会趋于成熟的产物。也正是这种学说培养了一个民族的种族的纯洁与健康，是对原始人的性混乱的最后觉悟。西方民族是通过宗教的诫律，卫护民族的纯洁与健康的。单凭这一点就足见东方传统的优越。这种理性在西方是以宗教的形式、神的力量制约的，而中国是通过伦理哲学的形式体现的。

研究任何事物，不管时代思潮如何，现代思维如何发展，辩证法原则，总是不会失却生命力的。黑格尔把辩证法形象的比作胚胎学方法。研究一个国家、民族优胜劣败也不能脱离民族自身的土壤、自身的历史，同样要以胚胎学的方法研究它的发生、发展与未来。因为，我们只有充分理解这个民族的历史源泉，才能谈它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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