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他时，他说他没穿过手工结的毛衣，因为他的妈妈是左癖子，不怎么能做手工。于是她放下书，开始学结毛衣。

结毛衣要从选毛线开始，毛线的成份，产地，质量都要选，主要的是颜色，颜色要符合他的肤色；其次是确定毛衣的款式，是套头衫还是对襟的，当然编结的花样还要配他的年龄，性格；然后开始起头，编结。她做得很讲究，认真，一次次请教小姐妹，一次次拆了从头再来，反复学习，反复研究，掌握要领，记录关键点。这件毛衣经历了一年时间大功告成。他目睹了全部过程。她给他送毛衣时，他说带她去见他父母。

见到他妈妈时，她的第一反映是这位妈妈穿那种颜色，那种款式，那种花样的毛衣一定适合，她还没从她的构思中走出来，他已带她离开了他的家。他的妈妈不喜欢她。

她又开始捧书。他对他妈妈说她为他用心结了一件漂亮的毛衣，妈妈说天下会结毛衣的女人多的是，是个多巧的女人一年结了一件毛衣？

他说她不是一个结毛衣的女人，但她为他结出了一件毛衣。他的妈妈为他另外介绍了几个，其中有一个礼拜就能结出一件粗毛毛衣的，他说他不喜欢这件快速毛衣，不是用心结出来的。从颜色到款式，花样他都不喜欢，不适合他，他不要。

他又来到她身边，他说一件毛衣不够穿，要得两件换洗。她又放下书，开始结毛衣，再做时顺心，顺手多了，半年就做成了。他有了上装要下装，有了冬季的要春秋的，发福了，要大一点的，长年龄了要重换款色了，旧了的要拆了从来，毛晴的要换全毛的，粗绒的要换成细绒的，一复一日，年复一年，他都穿着她手工结的毛衣。

一针一线，把他们连结起来，针针线线，溶进了全部的深情，件件毛衣贴的是青春的商标。那根她收口的头找都找不到，别人是拆不开的。

他说：别再结了，累吧？她笑：都习惯了。

她说：别再穿了，老土！他笑：温暖牌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