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张木桌子,四条腿,纤曲的纹路有种皮肤的质感,散发着天然而不矫饰的光泽。它那倾斜而立的腿与桌面,从我躺着的角度看,是一个“兀”字的形状,我时常趴在上面,在一张张雪白的a4纸上抄写一些誓言,比如:成功非侥幸,努力梦成真;比如:如果你不想被生活这盆水冷却,那么你要做的就是将它煮沸;再比如:一帆风顺是理想,坎坎坷坷是人生。它和那些我用不同笔迹,以及经过精心设计而画出的图案,被我用双面胶贴到墙上。
墙是需要一些装饰的,房间亦是。有的人好简单,雪白的墙壁,简单的家具,或者折叠成似军被般整齐的被褥,以及除了白就只剩下黑和灰的单调色彩。有的人喜欢热闹,屋子里所有空间都需要色彩或物体来填满,把房间当钱包看待,空了一点都会觉得受不了,心里慌慌。他们说第一种人不害怕孤独,而第二种人则不容易满足。
我是哪种人,我不说。小小的房间不能少一个书架,与其说它能给我带来知识,倒不说它给了我安慰。从别人的故事里看到自己,是对自己负责任的反思,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孤独的借口——我与书交流,而不与人交流。那些经过精挑细选回来的崭新书籍是房间里另一个装饰。简易的由铁条和木板拼凑的书架堆满了从文学到商业的书籍,当然也不乏八卦杂志。其中多数未曾光顾的,如同记忆里被尘封的恋人,她们安静地活在我心灵的边缘,伴我入眠。当你以为她在我的视线,却不知我们无缘相见。或许感情和书一样,需要一种沉默的相濡以沫。
当然,小房间还需配上一个小阳台。小到什么程度,我以为只要能容纳自己的身体即可。阳台与窗不同,站在阳台上,即是身体离开了房间,参与到另一个世界,开放的世界。如果说须是一些动物试探这个世界的触角,那么我想阳台之于房间或房间的主人,也大体是这个功能。记得在上海的一个朋友处,那些房子是七八十年代那种一排排的,通过他的阳台,可以看到几丈远的后一幢楼的无数窗口:可以看到刷牙的,可以看到床,也可以看到另一双眼睛从一面玻璃后面与你的眼光邂逅。如果说窗或者玻璃,带给我们阳光和风景,勾起我们的心对外部世界的欲望;那么阳台则是以触角的形式让我们亲身体验阳光,雨露和生活。
我喜欢站在阳台,双肘支在栏杆上,双手托脸,仰视蓝天和白云,天马行空地想象玉兔和嫦娥的模样。想象未来。想象世界只有一间房子。想象男人的骨头与女人的关系;或者,双手交叉撑在栏杆上,俯视芸芸众生。我想象楼下是个菜市场,我乐意看他们为点鸡毛蒜皮争得面红耳赤,那个脸红脖子粗的人,在第三者的介入下给问愣住了——他仰起头,僵硬的红脖子支起一颗倔强的怒发冲冠的头颅,象一尊雕塑。我也乐意去分析眼底下的每一个人:谁是无赖,谁笑里藏刀,谁大智若愚,谁斤斤计较,谁又狼心狗肺等等。阳台,向上仰视一个梦想,向下审视一群灵魂。
如果站在阳台的角度看房间,就会看到我的凌乱和漫不经心。随手挂的衣服,塑料袋;没有清理的垃圾桶;随处扔的鞋子,以及不曾认真叠过的被子。——如此,在阳台和房间之间,我成了两种人:一是把自己置于很高的境界去审视别人;一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我生活的空间里,我成了一个俗人。菜市场那僵硬的雕塑或许就是另一个我的模样。有时候我又嫌房间太小,但我又怕房间太空,因为一直以来我个人认为太空旷的房间会使人失去安全感。房间如人心。肚量大是好事,心大则未必如此。
站在阳台的门口,我还看到墙头上挂的一串佛珠,少林寺和尚说它是檀香木,开过光,一百单八颗。我走过去捏在手上,如戏中僧人的样子,但不念念有词,为自己许下一百零八个心愿:
小小的房间,小小的日子,小小的梦-----
本文已被编辑[帘外落花]于2007-5-2 6:49:4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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