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狗仔爬进狗仔娘被窝的时候,狗仔娘呵斥道:“去,去,回你屋子,好生睡觉!”可狗仔拽着娘的腿说:“娘,你陪我睡一晚,就一晚!”狗仔娘立时搂着狗仔的头,面如土灰,只叫了一声:“儿啊---”便泪流满面。
30岁的狗仔已经连续看了十个女人,今天的那个又和以前一样,嫌狗仔不识字,老实,不中看,家里就两间破草房,吹了。
屋外风吹得竹叶呜呜响,狗仔娘抹了一把泪,摸了摸狗仔的头,长叹一声,说:“安静地睡吧,就一晚,明天还上山掰包谷。”
二十年前的伤心事又绕进狗仔娘心头,狗仔爹说去就去了,那个该死的肺病把狗仔爹和这个家拖得像一只奄奄一息的瘦狗,可狗仔爹还是在临走时混浊不清的嘟哝着狗仔的名字。那时狗仔娘就抹去眼泪横着心决定一个人把狗仔拖大,不受一点委屈。
埋葬狗仔爹的那个傍晚,狗仔娘牵着狗仔的手,站在东山看西山的落日看了足足两个时辰,她觉得那些血红的霞光足以融化她的两间破屋。那年狗仔娘三十二岁。她感觉岁月凄惶得像一片哀艳的霞。
30岁的狗仔偎着娘寡寡淡淡地睡去,狗仔娘看着儿子的脸庞,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屋外的风有些让人心绪不宁,狗仔娘在对往事的追记中终于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狗仔娘依稀梦着狗仔爹走后孤儿寡母艰难的生活,梦见一只手横在她身上,狗仔娘推了推,没推开,似乎是狗仔爹隔了二十年压了过来,喘着气逼人---
狗仔娘忽然醒来,使劲地打、使劲地推,开始呜咽着骂---可三十岁还没有触碰过女人的狗仔已经疯了---当狗仔进入的那一刻,狗仔娘忽然就泄气的绝望了,两眼呆滞着淌泪。那片血色的晚霞在她的眼里燃烧起来。
狗仔爬下来,狗仔娘木然起身,木然开灯。听到熟悉的声音,狗仔忽然惊醒过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娘的面前,狠命的扇着自己的耳光。狗仔娘木然望着电灯,不知过了多久,狗仔娘看见狗仔鼻子、嘴里流出的鲜血,狗仔娘觉得那也是一片燃烧的血色晚霞。狗仔娘说:“回你自己屋子吧!”
狗仔血泪模糊地向娘磕了三个头,向门外走去。
屋外,风呜呜的吹着,像极了人的呜咽。狗仔在这呜咽声中向远处走去---
狗仔回头再看娘和草屋时,草屋突然燃烧起来。“娘”,狗仔忽然意识到什么,一声悲吼,飞奔回草屋。狗仔娘整齐地靠在床上,呆滞而木然。
狗仔把娘抱出草屋时,火光映红了西边的半边天。狗仔娘木木的看着,觉得血红的霞光终于融化了她的两间草屋,她牵着10岁的狗仔的手,沐浴在霞光中,慢慢地向天上飞---
狗仔娘忽然大笑起来,手舞足蹈地向霞似的火光走,边走边唱:
东方红,太阳升---
东方红,太阳升---
狗仔死命地拽住娘,死命地喊:娘---娘---
此后,在离狗仔家最近的小镇上,就有一对母子,母亲在前唱:
东方红,太阳升---
儿子在后用一个口袋捡垃圾。
母亲唱到哪儿,儿子捡到哪儿。
后记: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样的母子就在我所熟悉的小镇上存在着,他们的存在让生活如此尖刻而冷峻。小镇上没有人把他们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是以一种庄严而悲悯的神态注视他们。这就是几年或者十几年前农村的悲苦现状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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