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甜的午睡中醒来,我就匆匆出门去上班。正午灿烂的阳光穿过树梢,落在雨后院子里干净的地砖上。我吃了一惊:我锁在树干上的自行车呢?那浅蓝的新车怎么就在50户人的眼睑之下不翼而飞了?谁在跟我开玩笑,把我的车藏起来了!?我去问院子门口洗车的人,有没有看见我的自行车。她说,半小时前,看见两个13、14岁的孩子骑着两辆车朝街上跑了,匆忙中扔了个东西在电杆下,不知道是什么。我在电杆下发现了我那已被割断的自行车锁链。
我不甘心那辆崭新轻便的自行车就这样丢了,就对街上的修车行师傅说:“师傅,我的车丢了。你认得我的车的,如果看见了,请你告诉我。”不想他说:“今天没有人来卖车,昨天倒是有3个小娃儿推了两辆车来卖。我没有买,也不敢买。有一群小娃儿专门以偷自行车卖为生,特别是其中那个花脸偷车凶得很。一辆新车也就最多卖20元钱……”他还告诉我到哪条路段的修车行,怎样做,就可以找回我的车。
我没了找车的心思,既然偷车的人是小孩,而且以此为生,我还能说什么?前不久我家附近半山腰被废弃的屋子里就住着一帮以偷窃为生的孩子,他们脏着脸手,衣衫褴褛。我亲眼看见他们为分赃而争吵打斗,拳脚相加,头破血流。我把这事告诉了警察。警察把他们谴散了。我从此也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散落在哪里,也不知道偷我车的人是否就是他们。
他们为什么小小年纪要出来偷盗?为什么无家可归?这使我想起离婚诉讼的法庭上,那些被父母视为包袱推来撵去的孩子,他们幽怨无助的眼神,他们愤懑离开的背影。想起那些常年漂流在外,各自逍遥,吃喝赌博的人,把孩子留在家里见风成长。面对指责,他们就象前几天电视节目中那个健壮的中年男人说的:“我还自身难保耶,也是没有办法。”当然还有的是家惨遭不测,父母早逝……不一而足。
我坚信,处于后者境地的孩子比前面两种的要幸运得多。他们的父母走时对他们是怎样的放心不下,不舍离分。父母生前曾给过他们无尽的慈爱,家的温暖,他们曾也有过金色的童年。他们的心中珍藏着美好的回忆,人性的温暖和甜美。父母死了,是他们离开了不舍的父母。前者,父母活着,却离开了他们;他们被父母抛弃!他们的心里充满伤痛和愤懑,他们除了从父母那里认识到人性自私冷漠之外,还有什么呢?他们能看见阳光的明媚,能听见花开花落的声音吗?
我的思绪漂浮到那个遥远的地方,美国西部的矿山上,一位七旬的老妪常年艰难地一丝不苟地做着同一件事,为山上那些不幸罹难的掘金者收尸、掘墓、埋葬、立碑,碑文是:别人的心肝宝贝(她与他们素不相识,不知道死难者的名字)。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他们也是别人的宝贝!他们远方的父母如果知道他们死了,该是怎样的伤心悲痛啊!我怎能还让他们暴尸荒野呢?”这话总是让我热泪盈眶。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妪,一位几乎需要子女照顾的老人,尚能视别人粗砺卑微的孩子为宝贝,给予别人死去的宝贝以母亲的温情,难道其中就没有力不从心艰难险阻吗?
风华正茂的我们,面对自己年幼的宝贝,又怎能启齿:我自身难保,我没有办法!怎能对自己的宝贝撒手不管,放任自流?!
漂亮的车丢了,我不再寻找,用钱就可以买到与它一模一样的新车;我只要我的宝贝在我身边,与我朝夕相处,息息相通;我只想问声:你的宝贝还好吗?你关注的目光是否在他身后,使他象小树一样茁壮,花儿一样开放……
本文已被编辑[那片红帆]于2007-4-30 18:09:14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秋问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