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古老,又在不断向前发展的城市。既有经历风霜雪雨的宫殿楼格,也有新锐前卫的高楼大厦。平凡普通的人们就在它们之间游走,生活着。
职员们都下班回家了,只有公孙平还没离开办公室。
他孤孤单单的坐在洒满夕阳余辉的落地窗前,双眼愁苦的凝望着外面繁华的街道,而夹在右手里的烟已经快要燃尽了。今天是他三十七岁的生日,家人和一些朋友同学都等着为他庆祝呢,可是只要那个人还在,他就不会回家的。从小到大他一直听从着辛苦养育自己的爷爷奶奶的安排,学习,工作,结交朋友,甚至于穿衣打扮,都听他们的。近几年老人又在为他物色合适的女朋友,但其实在公孙平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中意的人,只是年龄的差距让他一直不敢往前迈那一步,始终把自己和她的距离保持在一定的尺度里。他尽可能的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封闭的严严实实,所以在不熟识的人眼里他是个冷漠的,没什么情趣的男人。
烟雾弥漫之中,平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他坐在椅子里没有动。“是颜儿吧,进来。”话音一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回家了,哥。”欢颜走到他身旁说。
平摇摇头。“回去干嘛呢?庆祝自己又老了一岁?”他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此时此刻他真希望自己是个二十几岁,还有梦可以做的男孩子。
欢颜扯住他的手臂说;“老什么老,你一点儿也不老!”
“不老?我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的父亲了。”平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然而这又是他无法回避的。
“你怎么了,情绪不高哦?”欢颜挠到他面前,蹲下身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眼睛。“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她在他身边自然得如同空气一样。
望着年轻,且天真无邪的她,他不觉心里一阵颤栗。“我遇到的不顺心的事是任何人也帮不了我的。”他似乎是在对她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哥,”她突然握住了他粗大的右手。“别这样,好吗?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嘛,不要总是闷在心里头。”她很希望自己能够帮他。
欢颜是公孙家收养的一个孤儿,她是公孙爷爷老部下的女儿,在她九岁那年父母在一次飞机失事中去世了,因此公孙适之把孤苦无依的她领回了家,对她像亲孙女一样,疼她,爱她,关心她。尤其是平,对她更是百依百顺,到什么地方都带着她,天天接送她上下学,周末他会领着她游乐场,逛公园儿,放寒暑假的时候带她去旅行。打从被领进这个家之后,欢颜用的一切就都是平为她买的,而且都是最好的,等到了她十二三岁时他就带着她去商场让她自己选喜欢的衣服。四年前她参加的高考,如愿以偿的考进了她梦想中的美术学院,又是他把她送入了大学的校门。
她的小手是柔软而温暖的,她的眼神是充满了关切之情的。“小丫头,你不明白的。”平无可奈何的拍拍她的脸,然后站起来准备和她一同回家。“你不喜欢爷爷奶奶给你安排的这所有一切,更不喜欢他们帮你物色的女朋友,在他们的面前你是没有自我的,可又不能违背他们,对吗?”欢颜直言不讳的说。
平非常惊讶的回过头看她,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了解他的心事,一直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都不大懂,可是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她长大了,比爷爷奶奶都了解他。但是那又如何呢?这样一切就都能改变了吗?平说;“你不是来抓我回家的吗?走吧,我跟你回去。”自己已经不年轻,不可以再做梦了。
这天晚上,平时及少喝酒的平居然喝醉了,醉的是一塌糊涂。同学和朋友们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在餐桌上喝了许多杯酒。
替爷爷奶奶和平送完客人之后,欢颜和爷爷奶奶眼中标准的孙媳妇清将平扶回了房间,让他在床上躺下后,清对欢颜说;“欢颜,你去睡吧,我在这儿陪他。”她俨然一副平妻子的模样,就是因为这一点,平特别的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
欢颜愣了愣,转头准备离开时,床上的平翻了个身,口里醉意朦胧的嘟哝着;“颜儿。。。我好累,好闷。。。。。。你和。。。。。。。我说说话,好吗?”他的眉头紧紧的深锁着。
欢颜走到床边,轻声的对平说;“哥,你醉了,好好睡一觉吧,清姐会陪着你的。”听到清的名字,本来还很平静的公孙平突然烦躁的喊了一声;“别和我提她!”他痛苦的用拳头使劲的砸着床,砸得噔噔响。“我不喜欢她,厌恶她。我,我有喜欢的人。我不要,不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听这话,清急了,她上前质问浑然不知的公孙平;“公孙平,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完全失去了控制能力,像疯了一样的大吼着。欢颜拉住气急败坏的她说;“清姐,你不要生气嘛,我哥醉了,说的话不能当真的。”“他这是酒后吐真言!”清继续吼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爷爷奶奶听到喊声,惊慌失措的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平突然起身下床,踉跄的站在地上,又苦又笑的说;“我不喜欢清,而只喜欢一个人,可是我又不能喜欢,不能。。。。。。。”说完他脚步及快的夺门而出,神志不清地跑了。
欢颜顾不了许多,拔腿就追。“哥!”当她追到院子里的时候,公孙平已经因为心脏病突发,倒在了大门口。。。。。。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公孙平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但医生严重警告公孙适之;“病人虽然已经没有危险了,可是你们得记住,他不能再受刺激,要保持心情平静,愉快。如果再让他这样压抑自己的话,再发病,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
情况稳定下来后,欢颜让司机把爷爷奶奶和清送回了家,她留下看护还没有苏醒过来的平。
公孙平安静的睡在床上,虽然他已经没有刚发病时的那种痛苦表情了,只不过眉头还紧紧的锁着,无论欢颜用手指怎样抚摸也是展不平的。“你为什么要如此的苦自己呢?”她守在他身边,仔细的端详着他的脸;其实他长得非常俊秀,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鼻子很直很挺,嘴唇薄而红润,偶尔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味道,很耐人寻味。
看似冷漠的他,对她却是温柔的。尽管他们谁都没有说,然而她明白;他爱的是她,只是他还无法逾越那道年龄的障碍勇敢的走到她面前。也许她不该再这样等待下去了,应该让他明白,其实她也是深爱着他的。
朝阳从东方升起了,花草树木也被勤奋的鸟儿自梦中唤醒了。
公孙平一睁眼就看见欢颜趴着睡在床边,他环顾一下四周才弄明白,原来自己在医院的病房里,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会儿屋子里很安静,窗外是蓝天白云,和小鸟的鸣叫声,身旁有熟睡中的她陪伴,真是难得的时刻啊。他闭上双眼,身心舒展的深深吁了口气。
动作幅度很小,可还是惊动了欢颜。“哥!”她叫着睁开了眼睛,慌忙抬起头看躺在那儿的公孙平。“别怕,我在这儿呢,没丢!”公孙平难得的笑着说。欢颜见他已经没事了,便把小嘴儿一嘟,说;“你还乐呢,昨晚没把人吓断气儿了!”然后起身从柜子上拿了脸盆和毛巾,到洗手间接水去了。
公孙平用双手支着床坐了起来。“你看了我一夜,一会儿就回去吧,我没事的。”他告诉欢颜。欢颜没说话,而是端着半盆水走到床边,把盆放到柜子上,然后将浸透的毛巾绞出来,帮他擦脸,擦手。公孙平望着她不带表情的小脸儿。“怎么了?生气了?”他问,并像往常一样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没。”她回答,站在那儿低个头抠着手指。“医生说你今天下午就可以回家,不过得休养一阵子才能上班。”听说下午可以回家,公孙平非常的高兴。“太好了,要是在这鬼地方呆上几天,我不疯了,也得闷傻了不可!”他真的是不喜欢医院这地方,恨不得马上就离开。昸昸。有人敲门。请进。”欢颜应了一声。开门进来的是清。“是清姐啊,哥,你们说说话,我出去一下。”说完,欢颜快步的离开了病房。
在医院后面的花园里,欢颜慢慢的踱着步子,脑子里浑浑顿顿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在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看花丛中的一株尚未开放的茉莉,她喜欢它的素洁,淡雅。
“欢颜。”一个中等个儿,三十多岁左右的男子来到了她身边,他算不上英俊潇洒,可气质不错,鼻梁上架了副无边的眼镜,而眼神却出奇的纯真,就像个孩子一样,斯斯文文中还带有几分稚气。
看到他,欢颜很自然的微笑了。“这么巧?”那男人说;“不过最好少在这儿遇见你。没事儿吧?”他的声音如同一种在午夜奏响的,深沉的乐曲极具穿透力。她站起身来,摇摇头。“不是我,是我哥哥突发心脏病,已经没事儿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春林哥。”她问他。“我来看一个朋友。”春林是这座城市里一家电台的节目主持人。她是他的忠实听众,是在一次电台活动中他们相识并成为朋友的。
“哦。你最近做的节目怎么。。。。。。”欢颜没再接着往下说。春林毫不避讳的点点头。“很没新意,是吗?也许我做得太久了,没有那种激情了。”对此他也感到很无奈,他从小就喜欢电台节目主持人这个职业,长大后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把理想和事业结合起来了,然后尽心竭力的将节目做得好上加好。然而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是那个热情洋溢,干劲儿实足的小伙子了。他已经是一个女子的丈夫,一个小孩子的父亲。他依然喜欢这分工作,喜欢那些最朴实又最真挚的听众,可一切都归于平淡,成了习惯。“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很久没见你了,该有男朋友了吧?”他问。欢颜回答;“还没有呢。”“哦?不应该啊,你这么优秀,又这么清纯可爱,怎么会没人追呢?不是你太挑剔了吧?”春林和她半开起了玩笑。“也许吧。”她蹲下身抚弄着那株茉莉花的绿色叶片。“你说人间为什么会有爱情的存在呢?可不可以不爱啊?”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春林。
春林那样的站在那儿,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是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但爱和不爱都是能由你自己说了算的事。”欢颜抬起头,看到了一只蜻蜓飞舞着在平静的湖面上轻轻的点了一下,使湖面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清波。。。。。。
下午,公孙平由欢颜陪着回到了家里。傍晚的时候,平的同学齐,杨,还有升,一起来看望他,几个人在书房里聊天。
在专门洗衣服的小屋子里,欢颜站在水池边用力的搓洗着平从医院回来后脱下的衬衫和长裤,三天前她已经结束了大学四年的生活,她没有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一起去外地旅游,而是决定到平的公司应聘做了一名广告策划部创意助理。这件事儿她还没有告诉平,不过她已经面试通过了,明天就到公司报到。
后来,同学们都走了,平一个人独自呆在书房里看报纸。多少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一个人看书,看报,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对着长夜冥思苦想。看了一阵子报纸之后,平感觉脖子有些酸疼,他便放下报,起身走到窗前看夕阳。面对着逐渐下沉的太阳,莫名的,他感觉到有几分凄凉,甚至觉得自己就是眼前的这轮夕阳;依然温暖,只是已经开始下落了。一转眼,平看见欢颜独自坐在后花园里的长椅里,双眼忧郁的看着远方,她好像在为什么事而忧虑。她怎么了?他默默的注视着她,默默的想着。他总是这样;关注她却不靠近她。
自打平出院后,爷爷奶奶没再提起过清,也没再说起他的婚事,而清也没再来过。他没仔细去探究是为什么,只是乐得享受那分看不见她的平静和快乐。一上午没看见欢颜,平感觉有些奇怪,屋里屋外的找了好几回。“人呢?”他一边叨咕着,一边给欢颜打手机。“你在哪儿呢?”电话通了。那边欢颜压低了声音说;“我在上班,哥,有事吗?”“上班?怎么没听你说过呢?”平说。
“我在你们公司呢,别担心,我不和你说了。回家和你细说,拜拜。”她挂断了电话。
吃完午饭,平开着车来到了公司。坐在办公室的转椅里,望着在写字间里,穿着工作装忙忙碌碌的欢颜,平的心情是平静而愉快的。临近傍晚,快要下班的时候,欢颜被叫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欢颜站在平的办公桌前,很正式的说。他先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上摆弄着一只铅笔。“你。。。感觉如何?”
“嗯。。。还不错。”她回答。然后撒娇的冲他挤了下眼睛。“你的副经理可真厉害,差点儿累死我。”扑哧一声,平笑了。“那明天你来我办公室吧。怎么样?”他说。欢颜说;“不行,你刚出院,得好好休息!”她不同意他的安排。有你在,我在哪里都可以休息的。你就答应吧,你可以全权代表我处理任何事务。走,咱们回家吧。”平起身,拎着外套走出了办公室。欢颜含笑不语的跟在他后面,脚步如同林间欢快雀跃的小鸟一样轻盈,愉悦。
从次日起,欢颜让平要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做他的特别助理,并且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处理。公司职员们很奇怪;这是打哪儿来的一个小丫头啊?年轻,漂亮,一笑起来,足可以迷倒一大片对她心驰神往的男孩子;她个子小小的,但是却非常的精明能干,眼睛里绝对不揉沙子,发起火儿来是毫不留情的。她每天和平一起上下班,在办公大楼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秋天悄悄的到来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平被爷爷的健康顾问王医生找到了他的办公室,老人表情严肃的看着平,说:“把你找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平了解的点点头。“是,有什么事,您说吧。”王医生抬手挪了挪鼻梁上的眼镜。“前几天我给你爷爷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今天结果出来了;发现他头部长了个肿瘤,经过我们近一步的诊断,确认那是一个恶性肿瘤。”平的脑袋“轰”的一声响,震得他有些天旋地转,这太突然了,实在叫人难以接受。然而无论如何,平经历的事太多了,他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在巨大的打击中迅速的冷静下来。“王叔叔,我爷爷的病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他强作镇定的问,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拖时间了。”王医生不忍心的,可又无情的回答。那么,还有多少时间了呢?”平要知道,然后好给老人做出一个最好的安排。“最多。。。。。。两个月。”
整个上午,平都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他推掉了本来安排好的所有会议,和外出计划。他不相信爷爷他老人已经得了绝症,因为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精神倔烁,非常健康的样子,怎么就病了呢?但他又清楚自己必须面对这个参残酷的事实,因为还有好多事要他做呢。
“哥,你怎么了?”欢颜推开门走了进来。平坐直身体,振作了一下精神说;“哦,没事,只是有点儿累了。”欢颜仔细的注视着平有几分阴沉的脸。“不对吧?”她感觉得出来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而且很严重。别胡思乱想了,咱们回家吧。”平站起来拉着她走出了办公室,回家的一路上他都没说话。回到家里的时候,小阿姨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爷爷奶奶正等着他们回来呢。“平儿,我和你奶奶商量,想让你和欢颜结婚。”公孙适之在饭桌上对这样平说。“这段时间我们也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喜欢清,所以我们退掉了那门婚事,而欢颜这日子以来对你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因此我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平整个人都愣住了,可是他又立刻镇定下来,回答说;“我没意见。”但他端着汤碗的右手却有些微微发抖。"欢颜,你同意吗?”奶奶芝秀问一直低头扒拉饭的欢颜。
欢颜没抬头,她只是说;“我听哥的。”公孙适之高兴的点点头。“既然你们两个人都同意,那我就张罗婚事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好了。”“我听爷爷奶奶的。我吃饱了,你们吃,我回房间去了。”平放下碗筷,离开餐桌,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周末休息的时候,很久没和朋友出去玩儿的欢颜被好友叶拉到了咖啡厅里。
“什么?你同意了”当欢颜把爷爷奶奶让她和平结婚的事告诉给她时,她吃惊的站了起来。
欢颜立刻伸手拽她坐下。“你喊什么啊,你是个女孩子耶!”
叶抓住她的手焦急的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你哥,可是你要想明白哦,他已经不年轻了,而且整整比你大了十七岁,他几乎能做你的父亲了!”
欢颜笑道;“这一点我从小就知道。只是你不知道,其实他也是喜欢我的,所以这么多年他始终一个人。他真的需要一个人陪伴在身边,不用和他说什么,只要静静的坐在身旁就好。”她有时候真的感到很庆幸;自己和平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让她可以如此的了解他,知道他。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很可能不是爱,而是感恩,感激!”叶提醒她。
欢颜轻轻摇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现在不会如此平静,而应该是痛苦不堪的才是啊。”
叶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拿你没辙,你可别后悔哦!”
欢颜没再说话,静静的喝起了杯中咖啡。
“颜儿?”一个五十多岁的,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微笑着走到了欢颜的面前。
欢颜立刻站了起来。“王叔叔,您好!”
“好久没见了,应该毕业了吧?”王医生笑呵呵的问。
她回答;“是的,已经在信萌上班了。你还好吗?”
“嗯,我挺好的。”王医生说着从自己的拎包里拿出了两个小瓶药。“本来说好我把药给你爷爷送过去的,可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有急诊,得马上回去,正巧遇见你,你就把药带回家吧。”他把药瓶递到了欢颜的手上。
“嗯,好的。”欢颜顺手药瓶放在了身边的方桌上。
“那好,我就走了,改天我会去你家的。”说完,王医生匆匆忙忙的走了。
叶好奇的拿起药瓶看着。“公孙爷爷生病了吗?”她问重新坐下的欢颜。“而且还是治疗癌症的。”
欢颜一阵心寒。“你说什么?”她抢过好朋友手中的药瓶,仔细的看上面的说明。看完,她脸色巨变。突然,她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几天平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的,就算是爷爷和他讨论结婚时的一些事宜的时候,他也是勉强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爷爷的安排。想到这儿,她拿出手机,给平拨了过去。“喂?”电话打通后,从里面传出了平低沉的声音。
欢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她问;“哥,你在哪儿呢?”
平回答;“在家和爷爷一起写喜帖呢。”
一听这话,欢颜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他听出了电话那头她细微的变化。
“哥,我刚刚遇见王叔叔了……他让我带回去两瓶药……”
“别哭,我们现在只能面对。”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只要有任何一点希望我都是不会放弃的,哪怕是用我的生命去换!”
“哥,你等我,我马上回家!”
……
欢颜回家后,平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颜儿,我知道你,这段婚姻并不合适,而你也是为了报恩才同意的,可是为了爷爷我那天不得不答应。请你放心;等爷爷走后,一切都会结束,任何人都不会为难你的。”说完爷爷的病情之后,始终矗立在窗前的平,出人意料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本来已经哭得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的欢颜,这下哭的更伤心了。以至于失声痛哭起来,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看着他疲惫,而又无助的样子,她又不能说什么。
“哎……”说完这些话,平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痛苦,那分沉重压的他都快不能呼吸了。可是他还得坚强的站着,勇敢的冲在最前面,而他是多么希望她能听他说说话,帮帮他啊,又或者;温柔的抱抱他。
默默的,欢颜走到他身后,轻轻的用手臂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身。她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感受着那分熟悉的踏实和温暖。
平很吃惊于她的这一举动,他想推开她,要她不要这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任凭心里的痛楚一点点蔓延开来,渗透到他的四肢百骸。此时此刻,他多么想把心爱的女孩儿拥在怀里,和她说说心里的话。但是,但是他能吗?“颜儿。别这样。”他说着,强迫自己挣脱了她环抱着他身体的手。“对不起,我。我真的不能……”然后他脚步及快的离开了书房……
欢颜站在那里,用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她不哭了,因为他需要的不是她的哭泣,他需要的是她的帮助,支持,还有快乐!
自那天起;只要公司没事,欢颜就会回家陪陪爷爷和奶奶,或者听从爷爷他老人家的安排去跑婚礼的事宜。反正是他说什么她就去做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公孙适之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人越来越容易疲惫了。每次见他这样,平都会把目光移往别处,不让爷爷看见他痛楚的眼神。
一个周二的下午,平和欢颜听从爷爷的安排;到一家影楼拍婚纱照。
换上礼服的平已经坐在摄影棚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欢颜还没有从化妆间出来,他则一边用手笔机看网上的新闻,一边等,没有像其他在外面等新娘出来的新郎那样不耐烦。
“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欢颜已经化好妆,穿戴完毕的来到他的面前。
抬头看到她的一瞬间,他愣住了;因为披着洁白婚纱的欢颜是那样的漂亮,动人,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那种漂亮和动人。他都看傻了。
“哥,我好看吗?”她伸出手把他从椅子里拉起来问,她脸上的妆很淡,可是很精制,耐看。
平点点头。“好看。”他有些后悔答应爷爷,和欢颜结婚这件事了。她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美好,那么青春靓丽。然而他自己呢?早已人进中年,不能和那些潮气蓬勃的小伙子相提并论了,和她结合,他会把她给毁了的。
望着他有几分消瘦的面容,和深邃的眼神,她似乎明白了他在想什么。“看什么呢?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被你发现了?昨天你已经是我合法的丈夫了,要后悔也晚了!所以你就认命吧!”她说笑着拉他去拍照了。昨天他们已经办理了结婚手续。
站在摄影机的镜头前面,拥着怀中娇小可爱的欢颜,平的心里是充满了疼痛和复杂情绪的。一丝一毫也笑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表情看上去很僵硬。
“哥,你别这样,好吗?”换好中式礼服,准备拍下一组照片时,欢颜对平轻声的说。
他触不及防的看着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没想到所有的一切早已被她看在了眼里。“我……”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了。“你可不可以先不要想别的,陪我把这照片拍完?好给爷爷一个交代。”说这话时欢颜是含着眼泪说的。能成为他的新娘,她真的感到很幸福,可是他却一直在往外推她,不敢面对,不肯打开心中的那煽门。她该怎么做呢?她还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平没说话,只默默的点点头……
当他们拍完照,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一进院子小保姆就告诉平家里来了客人。
“客人?”平满脸疑惑的进了正厅。于是他看到爷爷奶奶正和一个年纪同自己差不多的,身着笔挺西装的男子说话呢。并且发现两位老人家的脸色有些不对。
看见他们回来了,那男子很礼貌的站了起来。
“你们回来了。这是从马来西亚来的陈永川先生。”公孙适之介绍说。“陈先生,这是我孙子公孙平,这就是欢颜。”
听爷爷的口气,好像那位陈先生是特意来找欢颜的。
“你好。”平和欢颜异口同声的对陈永川说。
陈永川微笑着点点头。“你们好。”
奶奶芝秀走到欢颜的身边。“陈先生是来找你的。”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哦?”欢颜非常好奇的回头看着彬彬有礼的陈永川。“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是我们总经理在找他失散五十年的儿子,可是上个月我们才得到信息说,十多年前乐先生他们夫妻俩就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三天前我才拿到这儿的确切地址,这就赶了过来。”陈永川语气很缓慢的告诉欢颜。“还有就是乐老先生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他非常希望找到欢颜小姐之后,你能尽快和我回吉隆坡。”
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的欢颜,震惊得差点儿晕过去。“怎么会这样?”她感觉自己是听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故事。
一刹那间,平彻底死心了。其实这早就是注定的了,她不属于这里,迟早都会离开的。也许这是最好的一种安排。“颜儿,你有个失散多年的爷爷,这事儿你是知道的,不是吗?”他把双手按在她微微发抖的双肩上,语气出奇的镇定自若的说;“你还是去吧。”他眼神像夜色中的大海一样,深沉而凝重,看不到任何情绪的起伏和变动。
“你,你要我走?”欢颜不敢相信的问他。“那我们的婚礼怎么办?”
“所有的一切……都取消!你走吧。”平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现在他只觉得从头到脚的寒冷。
欢颜哭着摇头。“不,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因为我根本就不想举行这场婚礼!”平斩钉截铁的说。
“好,那么你告诉我,”欢颜忽然不哭了,很冷静的问他。“你究竟爱没爱过我?”她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不许停顿,马上回答我!”
平没有表情的回答;“我没爱过你,从来都没爱过!你满意了吗?”
一个趔趄,欢颜跌坐在沙发里。失声痛苦起来。
“听话,走吧,”平蹲下身,把自己整洁的手帕塞进了她的手里,就好像她小时候因为什么事而难过哭泣时他耐心的哄她一样。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的一瞬间,平落泪了。他无力的靠在墙上,手捂着脸哭,因为太难过了,他根本哭不出声音……泪珠顺着他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在爷爷和奶奶的劝说,还有仔细的考虑,欢颜决定去马来西亚,去看从没见过面的爷爷。尽管她舍不得离开,可平的决定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了亲情可以舍弃一切!更何况在这世界上她就只有爷爷这么一位亲人了,无论如何她也应该陪伴在他的身旁的。
过两天就要走了,欢颜一个人上街买些日用品。结果是日用品没买几样儿,她倒是为平买很多东西;什么衣服啊,裤子啊,皮鞋啊,袜子啊,一年四季的,从里到外的一应俱全。她甚至买了他常用的那个品牌的刮胡水还有香水和手帕。从欢颜十七岁起,平的生活起居就有她来照顾着,他所有的爱好和习惯她都了如指掌。
回家后,她把东西拎锦囊进平的房间,一样,一样的,将其整理好,然后分别放到柜子里。一看到柜子里那些自己帮他折叠好的衣物,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他了。她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她舍不得孤身一人的平,她也放不下年迈的公孙奶奶,和不久于人世的公孙爷爷,多少年来,他们一同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经历了许多的欢笑和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欢颜听到了开门声。于是她泪眼模糊的回头看去;下班回来的平正站在门口,目光中充满了无奈和痛楚。
当俩人四目相对的一刻,一切语言都没有了意义,两个人只是那样的,深情的对望着。。。。。。
终于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她静静起身离开他的房间,他则默默的走进房间,然后将门轻轻的关上。。。。。。
欢颜临走的前一天,她一大早就被为她送行的同学和好朋友们拉走了,爷爷奶奶也让几位老朋友叫出去了,家里只有平和陈永川在。
他们一块儿坐在院子里乘凉,喝茶的时候,一直都没说话的平,突然对陈永川说;“想办法,别让她回来,好吗?”他低头看着杯子里慢慢舒展开来的绿色的茶叶。
陈永川有几分吃惊的瞅着面前这个外表冷漠,内心及其细腻温柔的男人,他半天没说话。
“为什么?我看得出来,你很爱她,不是吗?”过了许久,陈永川才开口。
“是,我是很爱她。可是你知道吗,往往有时候会在错误的时间里遇见了对的人,我和颜儿就是这样的,我们彼此相爱,可是时间却已经错过了太多。我不想,更不能把她的一生给毁了。”平抬起头直视着他。
“没有了你,她不会幸福的。况且马来西亚那边除了乐老先生,已经没有其他什么人了,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还很年轻,在她的生命里变数还很多,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永川说;“你别忘了她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个活人,她想回来谁也拦不住的。”
平点点头;“这一点我自有办法,只要你尽力做就行了。”
。。。。。。
欢颜走的那天,平没有去机场送她。她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的走上飞机的,她多么希望平能来,来对她说一句;“你别走!”可是,他没有来,只是在手机短信里给她留了一句;“一路平安!”
飞机起飞了,倾刻间,站在飞机场外草坪上的平,悲痛地掩面而泣。
别了,我深爱的女孩儿,为了你的幸福,为了你有个美好的未来,我只能这样做!
。。。。。。
当四季又一次在岁月的树上划下一圈年轮时,欢颜已经在马莱西亚生活和工作三年了,尽管这里的亲人对她都很好,好多事都挺顺利的,她还是不大习惯,尤其是天气和生活方式,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家后她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听音乐,听那些从中国带过来的cd,及少出去玩儿。公司里年轻的男职员都管这位来自北方国度的女上司叫“冷美人”,因为她总是独来独往,不接受任何一次工作以外的邀请的。
国外的生活是优越,忙碌,而又紧张的,只要一停下来,欢颜的心就会被那深深的思念的情绪紧紧的包围住。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孤身一人的平在做什么?快不快乐?身体好不好?他寂寞无助时有人会陪伴在他身边吗?她常常是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两年之前爷爷已经病逝了,陈秘书劝她回来,可是她答应过爷爷的,一定要好好打理公司的事务,不会让乐家这分事业就此结束,因此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她来时没有让陈秘书对爷爷说她和平的事,所以直到去世,老人都不知道孙女是舍弃了心爱的人来到马来西亚的。现在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稳定下来了,她终于有时间回去看看了,然而她又有些犹豫了;三年不见了,他变了吗?结婚了吗?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平就来信告诉她,他听从爷爷的安排和一名女护士订了婚,打从那时起她就再没有过他的任何音信了,无论她写多少信,打多少电话,都一样找不到他,仿佛一下子他从世界上消失了似的。
欢颜明白平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也想过把他忘了,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可每当她想到这些时,心就会无止尽的疼痛起来,是什么都很难止住的。
要过春节了,但欢颜却没有那种辞旧迎新的心情和感觉,尽管这里居住着很多华人,有时候一天都可以说她喜欢的熟悉的中文,只是这儿没有纯洁晶莹的雪,没有红红的冻柿子,冰糖葫芦,穿红带绿,无比欢快热闹的东北大秧歌儿,最主要的是这里没有她深深爱恋着的那个人。
嘟嘟嘟。。。。。。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把一直坐在椅子里想心事的欢颜吓了一跳。她瞅着手机楞了楞,然后拿起它按下了通话键;“喂?你好!”
“颜儿,是我,叶。”对方说。
“哦,你好吗?”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叶从电话里听出了好朋友的情绪变化。
欢颜握着手机走到自己房间的窗前,望着天上飘浮着的白云说;“我没事。你怎么样,什么时候生啊?”叶已经结婚,就要当妈妈了。
“我还得一个月才生呢!”叶语气中充满着甜甜蜜蜜。
“到时你一定告诉我啊,我老早就给宝宝准备了礼物的!”
“嗯,好,我是不会客气的。颜儿,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有事想和你说。”叶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什么事,你说吧。”欢颜说。
“。。。。。。听说公孙奶奶两个月前去世了,办完葬礼之后平也病了一阵子,最近才好。”
“什么?”
。。。。。。
天阴沉沉的,灰蒙蒙的,大雪也飘飘洒洒的下了一整天了。
两年前平就把公司交给别人管理了,爷爷去世之后他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体弱多病的奶奶,让他没想到的是;奶奶也这么快的离他而去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已经没有一个亲人的世上。当把爷爷奶奶的骨灰盒葬在一处的那一刻,他恍然间糊涂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还活着?原来,他活着是为了爷爷和奶奶,替父母亲尽一份为人子的孝道。而如今呢?他们都走了,他孤苦无依的活下去还有意义吗?也许他还应该为一个人而活,可是她还需要吗?或者她已经与人结婚生子,过着美满的生活。这八百多个日日夜夜里,他没有给过她一点儿关于自己的消息,除了写过一封告诉她自己已经“订婚”的信外,再没给她写过一封信,尽管他是那样的牵挂她,想念着她,渴望知道她所有的一切。
在银白的,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平已经独自走了很久,把一长串深浅不一的脚印留在了身后。他依然高大挺拔,依然很冷漠,只是两鬓多了些许白发,眼神中的那分忧郁更加的深刻了。
突然,一辆奔驰停在了平的身前。“上车!这大雪天儿的,你到处跑什么?”朋推开车门,示意他快上车。
平默默的上了车,什么也没说。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要么你去找她,要么你就把一切都放下,重新开始。平,给自己一次机会,不好吗?”朋毫不客气的说。
眼睛一直看着车窗外的平,面无表情的说;“能的话,我早就那么做了。你放心,我没事儿,调整一下就好了。”
朋瞅了老同学一眼。“难道你真想一个人过一辈子啊?”
“呵呵---不然你想让我怎么办呢?我已经四十岁了。”平无可奈何的笑着。“再说了,一个人过有什么不好呢?无牵无挂的。”他的心早在欢颜乘坐的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不会再爱了。
朋手稳稳的把着方向盘,毫无办法的摇着头。“你们俩啊,一对儿情种!”
平一怔。“你说什么?这话什么意思?”他听出他话里有话。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见你这个样子,又不能不说。上午我去飞机场送客户的时候,遇见了刚下飞机的欢容颜,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平感觉自己冰冻的心在一寸一寸的融化。“啊,她,她好吗?”他强作镇定的问。
“你觉得呢?你没有她,你好吗?”朋一语道破的说。
平很痛苦的皱了皱眉头,半天没说话。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立刻问朋;“你这是往哪儿开啊?”
平话音刚落,车便在朋家楼下停了下来,
“快下来。”朋自己下去了。
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了车。车门在他身后关上的一瞬间,他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站在风雪中,默默的注视着自己。她还像过去一样;清瘦,安静,坚定,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期待,头发直直的垂在肩上。除了那身考究的衣着,她几乎没什么变化。
朋则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三年了,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与平再度相见的场面,然而再美好的幻想也只是幻想,都没有这静静的凝视来得真实。面对着他,她觉得还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温暖。。。。。。
“欢颜。”就在他们两个默默对望时,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男孩子从四单元的楼梯口跑了出来。“外面冷,当心感冒。”他说着便把拿在自己手上的大衣披在了欢颜的肩上,他对他是那么的殷切,温存。
平刚刚抬起的右脚于是又落了回去,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目光也挪到了别处。
而同时,欢颜却丢掉大衣快步跑了过来,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哥哥。”她哽咽着叫了一声。
那男孩儿楞楞的瞅着眼前的一切。
平此时此刻好想流泪,因为远赴异国他乡的女孩儿,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别,别哭。”他只是用手轻轻拍拍她的背,心却在无法抑制的颤抖着。
“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欢颜仰起头,泪水婆莎的质问他。“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的消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攒起小拳头,在他胸前重重的垂着。他就那样任凭她一下一下的垂打自己,不动,也不躲。
“颜儿。”过了一会儿,平捉住了欢颜正要落下的手。“你还好吗?”他是那么平静,平静的出奇。
“啪”的一声,欢颜出人意料的给了平一记耳光。刹那之间,平红了眼眶,不是因为她打了自己,而是他明白;这一把掌是狠狠的打在了她的心上。
“哥。”欢颜搂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平在她耳畔低声说;“放手吧,我已经是个老头儿了,给不了你什么了。”他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
欢颜哭着喊道;“我不管,我不管。。。。。。”她突然不哭了,完全没了动静。
“颜儿!”平抱着她惊叫了一声。
因为过于激动,欢颜昏倒了。
黄昏,欢颜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公孙家她自己的床上的,她翻身坐起来,兴奋的环顾着四周,衣柜,书柜,写字台,梳妆台,照片,壁画,挂件儿,任何一样东西都没有变,连位置都和过去一样。
“你醒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床边还坐着一个人呢。
“大雨?你怎么在这儿?我哥呢?”欢颜问道。
大雨是她的助理,三年来一直跟随在她身边。
“我和公孙先生一起把你弄回来的,他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大雨如实回答。
欢颜点点头,没有说话。然后起身下了床,来到了客厅,这里的摆设也还是和原来一样,什么都没变。只是这里再也不会有那两位和蔼可亲的老人的身影了。
大雨好奇的跟在她身后。“你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吗?”
“是。”欢颜说。她仔细而又充满感情的抚摸着每一件家具,她对这一切真的是太熟悉了,家里的所有的场景都曾在她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这里不像是个人住的地方,道像是个博物馆。”大雨完全不能明白欢颜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虽然是华人,也说了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可他从小接受的就是西方式的教育,对中国的文化不是很了解,和理解。
欢颜没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走进了平的房间;房间里如往常一样安静,明亮,整洁。四周飘浮着的仍是平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刮胡水的味道。床对面的墙上依然挂着她十八岁时画的那幅名为“灵秀”的,以山水为背景的油画。这是平过三十三岁生日时她送他的礼物。她不经意间的一转身,看到了他放在床头的她的照片,那是她在他公司做事时他给她拍的,照片中的她笑的是那么的灿烂。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要他能让自己如此的开心,如此的无忧无虑了。她一边注视着拿在手中的照片,一边想。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院门响,她忙放下照片,走出房间,直接来到了院子里,正好和买菜回来的平走了个面对面。
“你怎么起来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的。”平迅速躲开她关切的目光,拎着从超市买来的蔬菜和水果进了屋,然后拐进了厨房。把欢颜留和大雨在了客厅里。
晚上,平为欢颜和大雨两个人做了很丰盛的晚餐,吃的大雨一个劲儿的说“好”。吃过饭之后,欢颜让平和大雨喝茶聊天儿,自己则在厨房里洗刷碗筷。当她收拾完碗筷从厨房出来时,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得不耐烦的大雨,一下子跳起来,拉住她的手说;“公孙先生说这儿的夜市不错,我们出去看看吧。”他完全不顾及坐在一旁的平。
欢颜很礼貌的推开他,摇摇头。“我不去了,你一个人去吧,然后你可以直接回大酒店。”她明白他的意思。
大雨皱了皱眉头,说;“你不让我住这儿吗?”
“住这儿?你这个大少爷,不会舒服的。你走吧,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说完,欢颜不等他说话,便回了自己的小屋里,也没和平说句话。
后来,大雨很颓丧的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欢颜就让平和朋把自己带到了墓地,拜祭爷爷奶奶。跪在冰冷的墓碑前,欢颜哭了很久都不愿意起来。是两位可亲可敬的老人给予了她许多的爱和关怀,现在他们都永远的离开了,她怎么能不伤心难过呢?
“欢颜,别哭了,听话啊!”朋走过去把欢颜从地上扶了起来。
平只静静的站在一旁,他不是不想安慰她,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朋用手帕为欢颜擦去脸上的确泪水。“别哭了,爷爷奶奶看到你这样,他们会心疼的。”他和平是二十几年同学加朋友,是看着她长大的,也了解她对爷爷奶奶的那分感情。
“嗯。”欢颜明白的点点头,可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还是不断的从眼睛里涌出来。
“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忘了你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呢!”朋提醒道。
听了这话,欢颜忽然止住了眼泪,不哭了。“是,我不哭了。”她一边说,一边抹去了腮边的泪水。然后来到平的身边,轻声说;“哥,我们回家吧。”
“汇朋,你送她回家,我想一个人走走。”说完平转身要离开,可是被朋一把拉住了。“走什么走啊你,都给我回去!”他拽着他们两个人一起离开墓地,然后开车把他们送回了家。
从墓地回来后,欢颜到大酒店把自己的行李搬回了家,什么也没和平说,反正就是安安稳稳的住进了自己原来的小屋里。
自从欢颜回来住以后,平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出去,到晚上很晚才回家,他几乎是不和她见面的。可是不管怎样,他每晚回到家,进到房间时他的被窝儿和茶杯永远都是温热的,餐厅里的饭桌上永远都会有可口的,热气腾腾的饭菜。而每次他走之前脱下的脏衣服,等他回来时,它们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放进了柜子里。
欢颜每天早晨起床洗漱完毕之后,会通过网络和公司的下属进行联络,处理一些事务。等忙完了公事,下午她会像过去自己在家时一样;收拾房间,洗衣服,买菜,做饭。偶尔和平在客厅遇见了,她也不会同他说什么。于是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的沉默的进进出出,过着看似平静的日子。
“你们没事儿吧?居然可以这么过日子,我真是服了!”当叶听欢颜说了自己同平的现状后,简直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我不想逼他。”欢颜用小布熊逗叶刚出生两个星期的女儿玩儿。“你女儿真可爱,取名字了吗?”
叶拿了个苹果给她。“她是半夜十二点生的,所以叫她子玉。唉,赶明儿你也生一个吧,这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欢颜笑着推了好朋友一把。“说什么呢你!”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我说的是真话啊!你想啊;平今年都四十岁了,早该有个孩子了,再说你们办了结婚登记之后你就走了,也没去办理离婚手续,在法律上你们还是夫妻呢!”
叶一番话让欢颜想起来自己和平在法律上真的还是夫妻呢,因为当时走得很急,没来得及去婚姻登记处办离婚手续,而结婚证那会儿是被她保管起来的,那么过去的几年里她的东西都没被移动过。。。。。。
“叶子,我得回去一趟,改天再来看你!”说完,没等叶反应过来呢,欢颜已经拎起手袋跑了。
“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叶气得逞直跺脚。
欢颜一口气跑回了家,进了房间就开始找东西,什么衣柜,写字台,梳妆台,床箱,她找了一大圈儿,最后她在书柜中的一本安徒生童话集里找到了结婚证。看到依然颜色鲜艳,完好如新的结婚证,欢颜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这天晚上平回来时,欢颜没有如往常那样在自己屋里,而是在偏厅里的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平脱掉大衣,走过去,先关上电视机,然后轻手轻脚的把她抱了起来,她睡得很沉,没有被惊醒。他抱着她穿过正厅,来到了她的房间,借皎洁的月光,他将她放到了床上,让她躺好后,他拉过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月光下,平蹲下身默默的凝视着熟睡中的欢颜,他想起她小时候一睡不着觉了,就抱着被子来找他,让他讲童话故事给她听。也总是喜欢在他一个人在书房看书时,安静的坐在他的旁边做作业。有无数个静密温馨的夜晚,他们就是这样度过的。那时,他多么希望她快些长大啊,现在她是长大了,然而他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年轻,冲劲儿实足的公孙平了。可要命的是;他对她的那份爱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每日递增,每时每刻都在啃噬着他的心,折磨着他原本就很脆弱的灵魂。他想忘记她,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决定今生不再见她,可是她却不顾一切的,千里迢迢的回来了,他要拿她怎么办?难道真的把她娶进门吗?或是让她嫁给别人,然而没有爱情的婚姻会幸福吗?她不幸福,他又怎么能安稳的过好下半生呢?
“我该怎么办呢?嗯?”平问睡梦中的欢颜。“我是那么爱你,希望给你幸福,可你还那么年轻,我怎么能。。。。。。怎么能。。。。。。”他难过的说不下去了,转身离开了。
平好几天没回家了,欢颜急得到处找他,她把他所有可能会去的朋友同学家的电话都打了一遍,可都说不知道,没见过他。
他究竟会去哪里呢?
已经三天没有好好睡一觉的欢颜,疲惫不堪的站在午夜灯火辉煌的十字路口,心里又着急又害怕,她着急是因为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她害怕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她担心他发生什么意外。其实,只要他过的好,生活的幸福,她可以离开他,可以不爱他,甚至可以不再见他。
“哥,你在哪里啊。。。。。。!”欢颜哭着对着月朗星稀的夜空,大声的,几乎绝望的呼喊道。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回来是不是错了?也许她不回来,他们虽然分隔两地,对彼此有着牵扯不断挂念,可是各自都在平平静静的生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带给他这么大的压力和伤害。“你回家吧,哥—只要你回来,我,我愿意离开。。。。。。”
。。。。。。
当凌晨三点钟,欢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院门时,她发现石阶上坐着一个人---是平!
“呵呵---颜儿。”平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喝醉了。“我,我怎么也,也开不开门了。”他醉意朦胧的看着她。
欢颜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就哭了。“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呢?”她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意识有些模糊的平,拥着她说;“嗯?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说话都语无伦次的。“颜儿。。。。你回来了,我真高兴啊!颜儿。颜儿。”他一遍遍的叫着她的乳名。
欢颜很吃力的把喝的酩鼎大醉的平扶进了房间,搀到床上躺了下来。“。。。。。。颜儿,我爱你,可是—可是--不能—”他紧锁着眉头,高大的身体也缩成了一团儿,在那儿非常痛苦的呻吟着。
“哥,你擦擦脸,你会好受些的。”欢颜拿来了凉毛巾给他擦脸。
平突然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热的看着她。“我可以爱你吗?能让你幸福吗?”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问。
欢颜什么也没说,而是含着眼泪默默的把他的头抱进了怀中。。。。。。
清晨,平被一阵轻飘的穿衣服的声音唤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看见欢颜正坐在他身边整理衬衫的衣领。他头疼的很厉害,于是他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会儿。“你怎么在我屋呢?颜儿。”突然间,他明白过来,并且发现自己的上身赤luo,没穿睡衣。“这,这怎么回事儿啊?”他翻身坐起来,脑子里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肯定;自己和欢颜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欢颜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把衣服拿给他,让他穿上。
看她这样,平更加的确认了,一旦确认了这个事实,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和悔恨彻底的袭击了平整个人。他坐在床上楞了好一会儿,也没顾上穿衣服。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回过神儿来时,欢颜正跪在床上,为他穿毛衣呢,她是那么平静,又那么仔细,她的眼神是极其温柔,多情的。
“颜儿。”他抬手握住了她的那双为他系扭扣的小手,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他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可是他知道她要的不是他的道歉,不是他的愧疚之意。
“哥。”欢颜抬起头来望着他。“等我和这里的一家公司谈完合作项目,签完合同,我就回去,你别再为难了。”她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平轻轻松开她的手,浑身有些颤抖的点点头。然而与此同时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在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平不像以前那样早出晚归了,有时候一天也不出门,就在书房里看书或是听音乐,上网。偶尔欢颜有事出去回来晚的时候,他也会下厨做顿饭。
“乐欢颜,你今天一定得给我一句话,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感情呢?”
春节过后的一天,在大酒店的咖啡体厅里大雨和欢颜把话挑明了。
欢颜放下一直端在手中的咖啡杯,然后很郑重的看着他说;“其实,我在去马来西亚之前已经办了结婚登记。”
大雨似乎没明白她的话。“结婚登记?”
“这么和你说吧,三年前我和平就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只是还没举行婚礼,还没有过夫妻之实。我之所以没让爷爷知道这件事,是不想他为我费心。也许是我错了,我早该和你把话说明白的,可是我始终觉得这是我个人的事,没必要公之于众的。”
听完欢颜说的这几句话后,大雨像是被人当头棒喝了一般,整个人都傻了。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儿来问;“你爱他吗?他又爱你吗?”他想如果她不爱平,只是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而要嫁给他的话,自己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欢颜回答;“我们彼此相爱。”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明明白白的对他说,他才能彻底死心。
得到了这样斩钉截铁的答复,大雨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明白只要两个人相爱,自己再怎么有信心,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用的。尽管他有千万个不愿意,无数的心痛和遗憾,他也只能伸出手说;“祝你们幸福!”
“谢谢你!”与他握手的同时,欢颜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甜美的笑容。
。。。。。。
四月的一个周日,叶来看多日不见的欢颜。
“你们聊,我出去一下。”平为叶倒好茶之后,就出门去了。
叶仔细的看着欢颜。“两个多月不见,你好像胖了。也比以前好看了。唉,你们两是不是没事儿了?”她笑着问。
欢颜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
叶又问;“过阵子你真的要回去吗?”
欢颜回答;“真的。”
“我真是拿你们没辙,尤其是平哥,你都回来了,他还执拗个什么劲儿啊?”叶真是不明白平到底是怎么想的。
欢颜扯着叶坐在沙发里,小声儿的对她说;“叶,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变的好能吃哦,胖得我上个月新买的裤子都不能穿了。”
“哦?”叶疑惑的看着好朋友。“你。。。。。。怀孕了吧?”她拉过她的右手,为她把起脉来。
叶的父亲是个中医,从小她就和父亲学会了怎样给人把脉。
欢颜忽然想起平喝醉酒的那个晚上的事了。
“你有什么反应吗?比如呕吐,头晕什么的。”叶问道。
“这倒没有,就是特别爱吃酸的。”欢颜这会儿已经很确定,自己是怀孕了。这两三月以来她都很忙,身体上的一些变化她一直没太在意,以为是太过劳累所造成的呢。
“从脉相上看,你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难道你自己没发现吗?”叶很奇怪的瞅着她。“就是他那次好几天没回家,后来喝醉酒回来后那晚上有的,是吗?”
欢颜没有回答叶,而是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她有了他的孩子,她真的是太高兴了,因为这是她一直想为他做的事,是她的一个梦想。可是,可是她要怎么告诉他呢?那一夜的事已经让他很伤心难过了,现在再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他会受不了的。“叶,”她泪水模糊的对好朋友说;“你答应我,暂时不要把我怀孕的事告诉我哥,好吗?”
叶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我是可以不说,但是瞒又能瞒多久呢?难道你打算把孩子生在马来西亚吗?你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啊!”她说的是事实。
“叶。”欢颜难过的伏在叶的肩上失声痛哭。“我该怎么办啊?他不让我爱他,可他身体又不好,需要人照顾,现在我有了孩子,可我怎么告诉他啊?叶,我好为难啊!”她真的快支撑不住了。叶用手轻轻拍拍欢颜的背,却说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
会议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了,一个部门接着一个部门的向平汇报着近两三个月的经营业绩,可坐立不安的平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欢颜身体好像不是很舒服,他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知怎么了,他最近觉得欢颜总是躲着自己,而且她比以前爱吃零食,有的东西是她从来不吃的,现在居然也吃了。
“公孙平!”朋气急败坏的冲进了会议室,把在场的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散会!”平对下属们宣布。
于是各部门的主管一一离开了,平的秘书也跟着出去了,并带上了门。
“你到底爱颜儿吗?”朋是真的生气了。“如果你爱她的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他真想狠狠的给他几拳,把他给打醒了。
平说;“她说她办完公事就会走的。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你混蛋!”朋指着他鼻子骂。“你让她走,让她怀着你的孩子回马来西亚吗?口口声声说你爱她,可你却一次一次的伤害了她!照我看,什么年龄差距,什么在错的时间里遇见对的人了,都他妈是借口,其实你谁也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平从椅子里站起来,脸色苍白的问;“你刚刚说什么?颜儿她怎么了?”
看着平震惊的样子,朋忽然明白过来;平也许还不知道欢颜怀孕的事呢,自己太冒失了。想到这些,朋脸色缓和了下来。“叶子和我说颜儿已经怀孕了。”叶是朋的表妹。“平,你们仍是合法夫妻,结婚证还在颜儿那儿呢。还有就是;公孙奶奶去世前嘱咐过我,一定要替她把颜儿找回来,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孩儿像她这么爱你了。”
午后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的。做完家务事儿之后,欢颜就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的躺椅里休息,可她坐在那儿没过多一会儿就睡着了。小时候每到夏天她就喜欢在葡萄架下乘凉,她说过,那把古老的躺椅里藏着她儿时数也数不清的梦,不知道那些梦现在还在不在?
望着她甜美,深沉熟睡的样子,平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了写满温暖和幸福的笑容。。。。。。
本文已被编辑[郑若文]于2007-4-29 18:44:1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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