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开始希望自己有一个女儿的。反正这愿望似乎还在懂得恋爱之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病态的心理,也没细想过。没谈恋爱前,我就常常幻想着自己将来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一定是聪明乖巧,漂亮迷人的。至于将来找怎么样的媳妇,我倒没怎么过多地去想像了。这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心理,我查过好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可都没找到答案。
有时,仔细想想,还是有原因可寻的。这心理估计得追到我十多岁的时候。那时,我蒙胧地喜欢本村的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孩。这种喜欢,不是我本人心里自发的,是大人们的不断暗示,让我慢慢地对那女孩产生了一种热爱。女孩的母亲和我母亲是结拜姐妹,两家的关系十分融洽。刚好,我和那女孩年龄一样大,这就自然让两家父母产生了对未来的幻想,说将来要让我和那女孩结为夫妻。这样一来,两家的父母对我和她,就格外的亲热了。女孩比我乖巧许多,十分会讨大人们,特别是两位父亲的欢心。所以,她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对她的疼爱超出一般人的想像。没事时,她就在两位父亲怀里撒娇,亲热得让我眼红。因为,那时我特喜欢她了,希望她是在我怀里撒娇的。这时我就会幻想,她要是我的女儿,我是她父亲,该有多好。我就要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任她撒娇撒痴,疼她爱她亲她。大概就这样,想有个漂亮乖巧女儿的心愿就这么植根于我的心里了。
虽然我天生情根深种,可我又天生十分害羞,心里渴望和女孩亲热,幻想里和女孩亲热,可行动上,我害怕和女孩亲热,就是和心爱的女孩说话,也会脸红半天。这一矛盾,更让我渴望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她只属于爸爸一人的。
我喜欢有个漂亮的女儿,可并不希望有一个漂亮的媳妇。在稍稍长大后,我觉得太漂亮的美女都性格不好。原因是她们自小开始,处处受人宠爱,难免会养成任性刁蛮和喜欢以自我为中心的性子。和这样的美女相处,绝对难受,唯一的好处只是满足一下男人的虚荣心而已。对于这种愉悦别人的眼睛,残害自己心灵的亏本生意,我是绝对不干的。所以,我喜欢一个女孩的标准是,性格温柔,相貌不丑就好了。我把这理论告诉朋友们,他们都大笑,说,没有漂亮的妈妈,哪来漂亮的女儿呢。我听了,大惊失色。是啊,这可是一个更大的麻烦和矛盾。这麻烦和矛盾困扰着我整个的恋爱季节,并且让我在恋爱季节结束时仍然一无所获。
当我的同学大多结婚,时常在我面前炫耀他们可爱的女儿时,我心中对女儿的渴望就更加剧了,更迫切了。最后,痛定思痛,我决绝地做出一个为了女儿牺牲自己的悲壮决定:为了理想里那个聪明漂亮的女儿,我就委屈自己,找一个漂亮的媳妇吧。我为自己这样一个疼爱女儿的无私行动感动得热血沸腾了好久好久。我幻想着,将来女儿长大了,得知爸爸曾经为了她而如此委屈自己时,她肯定也会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并因此更加热爱她的伟大的爸爸的。
决定一经作出,行动就变得简单了。从此,为了心中的女儿,我开始了寻找绝色美女的历程。因为这是在给女儿挑妈妈,而不是为自己挑老婆,所以我就格外得挑剔,格外的小心。我觉得,自己是可以将就的,但女儿是绝对不能将就的。我要一个完美无缺的漂亮女儿,就必须找一个完美无缺的媳妇。这可真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历程。在这个过程里,我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尖刻,每每见到一个美女,我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全部缺点。想到这些缺点将会遗传给我理想中的爱女,思之就觉得不寒而栗了。我对女儿的责任心,在寻找媳妇的过程里,真可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寻找了好多年,我没发现满意的漂亮女孩可以做女儿的妈妈。最后,我有些灰心绝望了,决定去孤儿院里抱养一个漂亮的女儿。这样最简捷方便了。因为,我拥有挑选女儿标准的自由和权力,而不是听天由命地被动接受女儿的到来。当时,我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办法,比找一个绝色美女生一个漂亮的女儿更保险,更省心。
于是,我就到处联系孤儿院,寻找一个漂亮的女儿。就在我为了女儿忙得不亦乐乎时,在偶尔的一次街头漫步时,我被一家大型商场门口的巨幅广告牌上的一个漂亮的女孩深深吸引住了。我惊叹大呼,真的美得太完美了,我理想中的女儿就应该是这样子的。我驻足凝视那女孩,就象凝视我的女儿一样充满深情和柔情,恍惚中,那女孩从广告牌上走下来,亲昵地冲我喊爸爸。我不禁幸福地微笑起来。惹得行人怪怪地看我,估计在心里骂我得了花痴病。那时我陶醉在知道未来女儿的喜悦和激动中,根本顾不得路人的眼神了。
我费了好大的精神,好不容易将广告牌上的那个漂亮的女孩找了出来。见到她本人时,我才知道,真正的美女,摄像机的镜头是无法表现她们的美的。面前的女孩,比广告牌的照片更美丽,更生动,更迷人。她皮肤雪白细腻,长发飘飘,高挑的身材,五官搭配得和谐精致。她没施粉黛,穿着朴素随意,越发衬托出她的天生丽质来。我在心里兴奋地说,就是她了。
我们结婚后,很快就如愿以偿地有了一个女儿。女儿的长相和妈妈爸爸都象又都不象。首先一眼,就感觉女儿长相大气智慧。她双眼大而明亮,眼睛的轮廓柔和秀气,鼻梁小巧挺直,脸蛋椭圆,嘴巴小巧,唇线优美俏皮。看着女儿,我多年的感觉顿时冰释。我注意的已经不再是漂亮的女儿,而是可爱的女儿了。
女儿长到八个多月时,她的样子和神态完全显露出来了。那样子的俏皮和怡然,不觉让人感到世界是那么的有趣和美好。每次抱她时,她都会先贴在我怀里静静地一动不动地亲热一会,然后再叽里咕噜地发表一番不知所云感慨,接下来就是一顿手舞足蹈的折腾。有时,把她面对着我,她会伸出她的小手,轻轻抚摸爸爸的脸。趁爸爸陶醉莫名时,她会迅速地抓下爸爸的眼镜,拿在手里一气乱甩,再啪地一声扔在地上后,再若有所思地望着爸爸嘻嘻而笑。
最喜欢的是女儿的乖巧。从出生起,几乎没听到女儿的哭声。把她独自放床上,大人离开了,她会一个人坐在那里怡然自得地玩半天。有时大概寂寞或无聊了,她就一人边玩边自说自话地哼哼,至于她哼哼的是什么,估计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有时,看着女儿,自己也不觉好笑。当初那么煞费苦心地要为她找一个漂亮的妈妈,现在想来全是胡闹。因为,在做爸爸的眼里,女儿无论怎样,都是最可爱,最美丽的。虽然女儿很多地方长得没妈妈那么漂亮精致,可她绝对比妈妈动人。也许,等她长大了,会出落得比妈妈更美丽。而爸爸曾经为她苦寻漂亮妈妈的那段经历,会成为女儿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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