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终于停了
一连几天的雨使陕西和山西的空气清凉透澈。
乘丰田沙漠王,奔驰在雨后的春天。
眼里涨满漫山的梨花、杏花和原野上绿油油的麦苗、灿黄的油菜花,心似乎都被染绿、染黄了!嫩嫩的好象一种久违的东西被唤醒。
一行五人相约了几乎一年,终于可以告别堵车、噪音、拥挤、喧嚣和满眼的钢筋水泥;告别赢利、降价、促销、打折和挖空心思的赚钱享受,试图在陌生和空旷之中、历史和山野之间感受生命、感受自己;感受伟大与渺小、世态与变迁。。。。。。去聆听祖先从原始森林走向今天的低吟和脚步声。
这或许是我们所说的旅游吧!
二、春天真正来了
一出十里铺,便感到:春天真正来了!
雨后的阳光、清新的春风、通往天边的高速公路、绵延不断的群山。。。让本来就属于自然的我们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几百万年前我们走出森林,为了改变自己,我们刻意地改变着自然。几百万年之后,我们发现面对自然我们所能做的太少太少。血液里涌动的基因记忆,一但回到自然的环境,那洪荒的野性、原始的豪迈,瞬间都被唤醒。几千年的文明进化附着在我们身上的现代气息似乎荡然无存。
你会发现:人毕竟来自于自然!
三、风陵渡
从秦东下了高速,有一个三叉口。向东通往河南,向北去向山西,向西回到陕西。国道的柏油路被货车早已碾扎的坑坑洼洼。三叉口西南、东南各有一个硕大的加油站。正北豁然一座笔直的大桥,横跨黄河。南来北往操不同口音的司机在加油站巨大的阴影下左顾右盼相互搭讪。寂静中不时传来大货车汽笛撕裂空气的长鸣。
这里有一个唐诗般的名字。
风陵渡,这个曾经是以跟随黄帝而遗恨黄河边的老臣名字命名的地方,被今天的公路和汽车喧啸的丝毫感受不到五千年前的那位智者下葬时的盛况,黄河的水依然在春日的阳光下静静的流淌者,从风中的间歇似乎依稀还可以嗅出历史的遗韵,这里的寂静和宽阔默默讲述着通衢三省、横惯东西的无数惊涛骇浪。多少人从这里走过,成为风中的尘埃。如今,只有醒目的加油站、收费站、黄河大桥和无数过往的车辆标志着这里的显赫和重要。
酷似臧天朔的司机告诉我们:“十年前,这里所有的行人车辆靠轮船摆渡过河!”
我在想:一百年前、一千年前、一万年前这里的样子。
会不会有两只猴子面对奔腾咆哮的天堑隔岸长啼?直到他们死去也不识对方雌雄的悲叹!
我在想:离别乔山沮水南征北战横扫蚩尤,痛失爱将的黄帝,面对昼夜不息的黄河,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与叹息。
我在想:身着布衣,骑牛而至的李耳,临万顷之茫然的肃穆、平和之间,又何以道法自然的低叹。
或许还有多少剑客、政客、墨客、商客,走卒贩夫,为生计、为情仇、为荣达,临水驻足的情绪。都被风陵渡阻隔、顿足、或许这里还有世代摆渡的梢公、木船、号声、船歌。。。。。。
或许这一切都是书上演绎附会的文字,而历史本身只是一个叉道口而已,骑马的无非一声长鸣,乘轿的无非一次歇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梢公世代摆渡的一个铜板而已。
往事随风,历史能留给我们的只有建筑和文字!
四、走进山西
运风高速收费站的一句:山西国语“你好!”提醒了我们。
“山西,我们来啦!”
一车的人在心里叹道。
这是在经历了整整三百六十五个披星戴月终有所成之后的一声长叹,有遗憾,更有舒畅。
车平静而飞快地奔驰在运风高速公路上。以每小时120公里的速度经过永济、运城、闻喜到达侯马时,已是下午两点钟。沿途匆匆掠过村庄、古迹唤醒的记忆在速度中成为谈资,一笑而过。
有时候速度给人带来的快感似乎是穿阅历史和生命般的豪迈舒畅,当然,一定是很久很久的劳作之后突然的释放。这时,心境会变的辽远,眼界会变的开阔。自然中的一切会成为抚慰心灵焦躁和思绪舒展的萧音,或许在都市心里装的东西太多、太杂,在车上,你只需要听掠过的呼啸;你只需要看扑面的景致,
其实看到了,就已经不存在了!
这便是旅游,是人与自然最亲近的交流。
然而,无论看到什么,所想到的只能是自己。
五、吃过侯马
在侯马找到一家很小的拉面馆,一行五人从容地吃了第一顿山西饭,那滋味因异地而好奇、因陌生而滋润、因颠簸而贪婪!那心中和眼中的笑意尽在毫不遮拦响亮的唏嘘咀嚼声中。
由于不是饭口,加之高低胖瘦黑白俊丑的五人突然而至无中生有的喊叫,搞的一个馆子的服务员带着侯马的微笑和口音小心“伺候着”。现在想想:人在不同情境下的表现确实好笑!
每个人心中都装着不同的“神仙、老虎、狗!”只是发作的契机和时间不同。
一过运城,这条贯通山西南北的主动脉叫:大运高速。
含着侯马的味道,突然有人问道:为啥要叫侯马呢?
一车的人开始爆炒自己的学问和见识。
至今我还搞不懂祖先的延续中如何确立地名、产生口音、传呈口味。。。。。。
然而这一切却滋养着我们、鉴别着我们,成为历史为我们留下的标签。
六、空旷中的亲近
继续奔驰在高速公路上,阳光再一次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晋中平原的地貌,豁然呈现眼前,平稳突兀的山崖,沟底崖畔,恍然会有一丛丛粉红的杏花怒放,偶尔在崖畔、峰顶下有一枝傲然耸立的松树或者柏树。明显经受了多年的风雨,形状已经变得奇形怪异,奇迹般地生活在人不可至地险峰之上。一道道的山梁,一道道的沟壑,最惹眼的仍是灿黄的油菜花。远近高低的山崖被黑色的柏油路缠绕分割、穿行、欲发显得人在自然中的渺小与精明。穿过无数的隧道,每一个隧道都被书法家提写了道名。山西人的精明与古风便一次次在隧道入口处显现。
车过临汾、洪桐、霍洲,从介休下高速,走上二级公路向南折回,奔往灵石。丰田八缸沙漠王的轰鸣和高速开始回响在寂静的山西路面上。偶尔有迎面赶路的大货车擦身而过,司机们相互鸣笛打着招呼。
陌生在空旷之中有了一种亲近。
阳光越来越红,也越来越向西行,在苍茫的天空中渐渐失去光芒。却越发显得辉煌和纯净。终于在清灰的暮色之中,丰田八缸沙漠王狭风带尘和着轰鸣嘎然于一座古堡之前。
后来,我们知道这里的山叫棉山;古堡所处的小镇叫静升镇。
七、我们来到了王家大院
从刚刚静止的丰田中探出身子,踩在山西的土地上,一抹夕阳在青灰色的天空中仿佛镶嵌在王家大院高大门楼上的一颗昏黄的明珠,眼前的王家大院仿佛从二百年前的烟尘中凸现眼前。仅这夕阳中的一瞥,就使得长途跋涉的异乡人,留下的只是震撼和惊异了。
我们想象着当年头带瓜皮帽、身着长衫、背着行囊的王家大掌柜千里跋涉于暮色之中回到此地时的心境,一定是踌躇满志的样子,一定是威严而不张扬的从容。
享受大富贵的人必定要有点谦恭的胸怀。否则,空身而来的肉体又如何盛的下这诺大的一座宅院。莫道是二百零八年前,即就是今天也算是奇迹。
一行中恰好有位姓王,他便旁若无人地叫嚣着:“掌灯--------”
这声音在灵石县静升镇的暮色中立即招来王家后人许多陌生的目光。一个同样是王姓的女导游放下饭碗带着非常职业的微笑陪我们走进这座名振中外的中原古宅。
夕阳中的深宅大院,始建于清康熙年间,总面积15万平方米,院落88座。踩着青砖石阶,一千一百一十八间瓦房石雕、木雕、砖雕、楼宇依山傍势,层楼叠院。高家崖、红门堡两组建筑群东西对峙,一桥相连。站在静升王家的群楼的至高点,暮色之中的院落楼堂屋脊竟然构成了一个硕大的“王”字形布局。此时,巨大的夜幕笼罩了这里曾经的繁华与富贵,但那气势,在若隐若现之间却越发的恢弘磅礴,叫人无语。
静静地走在王家二百年前的院落中,早春的暮风无声掠过。院落中的窗搁映着橘黄色的灯光,一盏一盏、绵延曲折、高低错落。大宅:有令人凝神的和谐、简洁、古朴;小院:有叫人屏息的精道、细致。我没有直接看过欧洲中世纪的城堡,只是在书上或影视当中见识过那里的奢华、富贵的斑斓和色彩。而这里的一砖一瓦、一阶一柱,在失去它主人气息之后,所散发的气质,更象是中国人富足荣达之后所倚重的诗书礼仪。
王家的砖色不是常见的青,而是平整规矩之中的土黄色。只是这土黄色的砖配上青灰色的瓦,愈发纯净和厚重。
我们无法准确想象昔日生活在这里的男男女女,身着绸缎、布衣、黄麻的情感生活,但历经二百零八年的风雨云烟之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这座建筑群,所讲述的故事,超过了我们能想象的任何一种故事的内涵。更超出我们对人情世故、贤达险恶的理解。
历史能留给我们的只有建筑和文字!
导游复制机一般的解说,不但掩饰不了这里曾经的一切,愈发勾起我们对这里无尽的联想与遐思。
她很自豪地告诉我们王家的祖先是一个叫王实的穷人,靠卖豆腐起家。面对她的自信我故意问道:为什么同样为人有的富可敌国?而有的人穷困潦倒?
她微笑着看着我们竟有些窘态,半晌道:“这我说不好,也许是命吧!”
事实上不仅是她、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无法回答。但中国人的豁达就是把所有解释不了的事情归于命运或者鬼神!
出来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王家大院巍峨峻秀的大门楼上,果然亮起了两盏红红的灯笼。
呼然感到于暮色之中寻访古迹,犹如走进那个点燃油灯的年代。若隐若现之间别有一番风致!
那影影绰绰之间的风声、人声、灯影、马嘶、喧哗。。。该不是晃如隔世的耳鸣吧?
思想,在夜空更加辽远和宏大。
八、夜宿平遥
摸黑再上大运高速。50公里后,在夜色中闯入平遥。一下高速便有一辆桑塔那紧随其后,不住地挡住沙漠王,兜售旅店和吃饭的地方,间或还有几辆摩托前户后拥地打探我们的去向。这时我们才发现,所谓的平遥城竟是一片漆黑,店铺和小摊竟点着油灯或汽灯。灯光在晚风中摇曳,城中的人和车虚虚实实呼隐呼现,加之呼前呼后摩托、桑塔那的围追堵截,恍惚之间似乎进入一座鬼城!几个人的心顿时警觉起来。
(以上为第一部分,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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