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族世界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鲤鱼跳过龙门，就成为一条龙，就可以自由地游弋于大海。

老屋在修建的时候，为了预防屋顶渗水和夏日炎热，所以在屋顶上面修建了约四十厘米高的水池，并蓄了三十来厘米深的水。

去年春天，我在集市上购买了十来条鲤鱼，每条大概有一斤多，全部投放到水池里，准备在过春节的时候，打捞起来请客。每天，我都端剩饭去喂养它们，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们不停地用头撞击着水池的围墙，以致头破血流，并且对投放的食物无动于衷，它们渐渐地消瘦，变得头大身子小。

我猜想：“水是从河里抽上来的，与鲤鱼原本生活的水质是一样的，十来条鱼生活在四十多立方米的水里，空间应该是足够了。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是还不适应环境缘故吧。”

果然，几天过去之后，鲤鱼就适应了新的环境，不再撞击围墙，开始自由地进食，偶尔还有一两条鲤鱼跳出水面，好像在向我表明它们已经安居乐业了。

看着健壮成长的鲤鱼，我的心里充满了希望，仿佛看见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糖醋鱼、酸菜鱼、豆腐鱼、油炸鱼、鱼片、鱼丝、鱼丁……

好一派年年有鱼的热闹景象！

一天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我躺在床上，听到屋顶雨打水面的声音，感觉声音非常美妙。是啊，鲤鱼有天然水喝了，天然水是无污染的，喂的鱼当然是绿色食品了，鱼味之鲜美当然不用提了。

第二天一大早，妈妈在楼下喊：“林子，快下来，鲤鱼摔死了。”我一轱辘下了床，跑下楼，一看，哇，十来条鱼全摆在地上。我呆了。

它们为什么集体自杀呢？

为理想。因为你们从小就听妈妈说：“你们是龙的后代，只要跳过龙门，就成为一条龙，能够自由自在地在大海游弋。”于是，你们从小就开始练习游泳和跳跃的本领。所以，昨天晚上，你们把水池的围墙当作龙门，跳了出去。

为自由、为尊严。几十立方米的空间，怎能成为终身禁锢你们的牢笼？因为你们是龙的后代啊！明知道围墙外是悬崖，但是为了自由、为了尊严，你们无所畏惧地跳了出来。

我幡然醒悟：你们放弃以头撞墙的反抗，不是乐不思蜀，而是为了今日的殉道，以获得今生的永恒。

我在竹林下，为鲤鱼建了一个塚，题名：鲤鱼殇。

大年三十晚，我家桌上无鱼。

从那以后，我家不再养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