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04年最后一天傍晚,西安下很大的雪,颜一个人在街上晃悠,扑面而过的西北风总让不停地落泪,她不想回宿舍,不想让姐妹们知道在04年最后一天她失恋。
夜色越来越浓,雪却显得越来越白,如同那个女子白色的风衣。想到那个女子,颜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中午的一幕。因为新年学校放假,中午颜一脸幸福地去邻校找木木。木木是颜的男友,一位大学教师,教新闻写作的,颜很爱的学科。他们的爱情说长也不长,但也绝对不短,算算应该三年半了。
颜到木木校门口才打电话,颜只是想给木木一个惊喜。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当电话拨通的时候,木木的手机就在她身边响起,于是颜看到了,木木正在吻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孩,手机在衣服口袋里讽刺地唱着歌,那铃声是《唯一》,是颜帮木木下载的……
“喂,颜,我现在查一些资料,今天很忙,一个课程设计必须做好,明天去看你。” 木木说完挂断电话。
“……”颜本来想告诉木木,她就在他们身后,她什么都看见了。可颜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她想,如果谎言被揭穿,木木应该会尴尬,会没面子,会为难……
颜是爱木木的,所以她悄然转身离开。
[二]
看着来往的情侣们,颜觉得街上很冷,最后,便去了网吧。
在网上胡乱点击着,无意识中看到了一篇诗歌,其中有那样几句:
手调节着最均匀最温柔的呼吸
伸出。静电释放出看不见的孤光
他的光亮足以为心灵照明
这样的诗句是灵性的。颜想,这位诗人的情感应该细腻,目光应该柔和,手指应该洁净,爱应该坚贞……
想到这些,颜又觉得冷,冷得又想流泪。
譬如木木的情感也很细腻,目光也很柔和,手指也很洁净, 可是呵,他的爱却不坚贞!
[三]
颜第二天才回宿舍,之前整个晚上,颜都在网吧里,看那位诗人的文字,想象着一些细节,边看边哭,边哭边看……
后来木木找过颜几次,颜觉得自己不会伪装,她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无法抹去那个穿白风衣的女子,是以她便一直没有见木木。
大三的课程很闲,颜很少去上课,每天大半的时间都躲在寝室上网,每天都去看诗人的诗歌,零五年颜也写了许多不成文的文字,那一年颜开始忧伤,并学会失眠。
那年生日时,颜很开心,她忽然想把那份自己的快乐与那位诗人分享,于是,她终于在诗歌后留言,再于是,她开始叫他“逸”。
这个名字是颜自己想的,逸者宁静淡泊闲适,若人能做到如此,想想大概是能快乐的,而颜就是希望这位诗人快乐。
[四]
逸:能来见一面吗?
颜:不了,没勇气。
逸:那我抽时间去看看你,好么?
颜:我不知道。
逸:人真的很无奈对吧?
颜:嗯。
逸:我种了很多茶花,那些都是我的宝贝。
颜:嗯。
逸:我种了近两百棵,每一棵什么时候出新芽,什么时候长新蕾,我都清楚得很。
颜:夸张。
逸:一点都不夸张。每天早上我巡视后才上班,每天晚上看过才睡觉。基本如此。
颜知道这些都有夸张的成分,她还是看着屏幕笑了,也许是欣然,或许是心酸,总之那一笑比哭还难。
颜:或许二十年后,你便可以去隐居,我去给你当邻居。
逸:我们各自占一山头,遥遥相对……
我们遥遥相对……颜一直觉得喉咙里梗着东西,她想,我们遥遥相对,终是有缘无分,空遗憾。
[五]
逸下线了,看着灰色的头像,世界都安静下来。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发出淡淡的白光,颜又找出逸的诗:
摊开夜色,她在我的掌心上越走越近
她的沉默和低语,如同静静的月光
碎落一地。掌心涌起潮红
一丝疼痛穿越血脉,我多么想听到一个声音
在古老的秦岭回响
在清婉的汉江之源随波溅起
可是我不能,不能将脚轻易趟进一条河流
去追逐水中的姑娘。甚至不能呼唤
我只能将目光投向河心,任睫毛被春天浸染
我还能做什么?我已是一棵老树
处处为自己设防。涉水而去的潮汛
已贫乏得没有梦,也没有岸
颜就那样坐着,边看边哭,边哭边看,只有手指还反复地在键盘上敲着几句话:
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
日日与君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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