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女儿,如果有生生世世的轮回,我仍要做你的女儿
——题记
这些天,总梦你,你依然穿那套深绿的军装,对我浅浅的笑,眼里裹满满的慈爱和温柔,我几许欢喜,张开嘴就要叫你的时候,你就慢慢隐去……我大惊失色。于是,醒来。黑夜里只听到自己短促而激烈的心跳声,咽喉被莫名的思绪缠绕,喑哑静夜里夸张的寂寞。
六年来,一直不敢提笔写关于你的文字,怕心在钝痛的回忆里失去光华。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夕阳残酷的收起最后一丝温柔,把大地扔向黑暗的深渊。接完一通电话的我,就怎么也走不上三楼的教室去跟等着我的学生说再见,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到你面前,任我撕心裂肺的叫唤,你都不应我……就那么闭着眼睛,不留一点表情。母亲几度昏厥,小妹抱着未满月的女儿哭得不知所措,满屋的悲伤,满屋的眼泪。一双双幽怨的眼神都望着我,时间竟然不允许我放肆的哭泣……
亲戚朋友用土家殡葬的仪式把你送出家的时候,我怔着,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象那样的渴望自己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没有大脑。用牙深深的咬住手臂,齿痕渗出血丝,没有觉得疼痛。
那一天的唢呐声却如同利剑刺向胸口,只有它让我疼。
身为父亲,在女儿面前,你实在不够严厉。你从没有板着脸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在你近乎溺爱的宽容里慢慢的长成。一直忘了告诉你,就在我每一次用温暖的怀抱拥抱儿子的时候,其实,我还是好想好想,让你抱抱我。躲进你如伞的护翼里,尘世的风雨一定可以不在,我还是那个轻笑如颦的乖顺女子,不象这样,眉眼里带着深深的隐忍和倔强。
还记得你的歌声,总会嘹亮在牧童归家的傍晚,那时候山村里会唱山歌的人多,唱得好听的却实在太少,你站在土家的吊角楼上,歌声想起,我总会看见母亲嗔怪的表情。而小小的我,听着便张开嘴傻笑,你唱的声音越来越大,对面的大山仿佛也微笑起来,但它很自私,不喜欢你的声音张扬得太远,于是它用身体堵住,连回音都荡漾在他的怀抱。一湖碧水,几处斜阳,小园栏栅间蝴蝶蹁跹,吊脚楼在夕阳的余辉里风情万种,你的摸样就那样高大在我的心里。
时时想起,你对我的好,总有一股温柔敦厚的情愫萦绕心底。浅薄的文字实在不足以记录你的深情,那些沉淀出班驳的褐黄色的画面刻在我记忆的年轮上,一个雪花纷飞的下午,你气喘吁吁的走过山路,背着放学路上快成雪人的我,雪花晶莹,涣然出那个季节最美丽的沧桑,我在同学们艳羡的目光里安静地蜷缩在你的后背。那一天的雪好大,淡白的雪片悠悠飞翔、游弋、停驻,清丽澄明。你的温暖凝固在我浓密的发上。
你一直好脾气,面对母亲的蛮横你从来不多言语,她吵累了,你还是淡淡的微笑,做自己该做的事。那样的时候,我就躲在一旁偷偷的看你,仿佛一座山,高大,挺拔,巍峨。倦了,累了,他就可以让我栖息。母亲太无理的时候,我就帮你讲理,母亲更怒,抄起身边的“家法”就要揍我,不苟言语的你却慌了,拉过母亲的手,用一种我不想看到的谦卑对母亲说“是我错了,别打她”。母亲有些愕然,随即走开。那样的时候你不看我。我却读得到你眉眼里隐匿的宽容。不让泪水灼伤我的双眼,我终知道,我是你疼在心上的一块肉。
想写你的文字实在太多太多……思念积压心头,压低眉头,压瘦肩头。
又一次站在你的墓前,不想再哭泣,固执地相信你是去了那个叫做天堂的地方,那里没有俗世的纷争,没有尘世的喧嚣,你才可以盛享你需要的安静。只是。你不该,不该不给我一点暗示。来不及为你打点行囊,你就上路了。
扶摸着你坟前那株摇曳的青草,突然有种冲动,就那样不停的呼唤你,想把你叫醒,我若叫,你会应我吗?若你怜我这份欲亲不能的心情,赠我宽厚的一笑,我愿从此长跪不起,谢天地之灵。
欠你很多,一生难还,我求来世再相聚,你为父,我为女。
插一柱香,焚纸,无泪,却已失声。想跟你说,你放心的去,你的叮嘱我放在心头,即使不是那个雅致可人的女子,还是学到了你的宽容,善待身边的人和事。
你的坟头空空,你总是说,“一个人默默的来,做完该做的事,然后默默的走”。我按你的意愿去做,不怜这样的孤冷,清寂。只在心头,为你竖起一块高大的碑。爱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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