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发富练完了一套自创的五禽拳，又围绕广场慢步了一圈，这才往家里走。走到广场门口，忽然发现今天有点异样，往日空空的廊下今天多了一个卖牛肉馅饼的小食摊。

叶发富自小就爱吃堂兄家做的牛肉馅饼，自从堂兄死后，来南方这座城市算算快二十年了，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地道的馅饼了，说实在话，他实在是馋这一口，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梦中吃着笑醒了。这些年他找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卖什么风味小食的都有，独独就没卖这牛肉馅饼的。今天一见，真是喜出望外，急忙三步并作两步挤了过去。只见卖牛肉馅饼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看来似曾相识，细细想来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再看那馅饼，金黄喷香，那地道劲儿一看就知道这手艺肯定是得到了行家真传的。

叶发富站在小食摊前，两眼直勾勾地瞪着那金黄喷香的馅饼，双手不停地在口袋里摸，摸完了衣服口袋摸裤口袋，浑身摸透了，连一个一毛钱的硬币都没我到，他恼恨地在心里骂自己，怎么连一个子也没带就出了门呢？正当他欲买无钱，欲走不甘的时候，卖馅饼的年青人突然开口说：“您是不是姓叶？”叶发富一愣，说：“是”。“您叫叶发富是吧？”叶发富心里纳闷：“你我素不相识，怎么知道我姓叶叫发富呢？又不是什么名人……”心里纳闷，口里还是答应“是”。年青人笑着说：“老伯，你拿两个去吃吧，谁没有过不方便的时候呢？”叶发富连忙说：“这、这怎么成呢？年青人，你小本经营的……”年青人手脚麻利地挑了两个馅饼，用小塑料袋装好，双手递到他手中，笑着说：“拿去吃吧，不就是两个馅饼吗？谁叫你我有缘呢？”

叶发富连声称谢，心想今天算是碰到好人了。他一改往日不边走边吃的习惯，迫不急待地大口咬了起来。真是不吃不知道，一吃不得了，那味道，那酥劲，真是入口留香回味无穷啊！从此他与这牛肉馅饼结下了不解之缘，每天早上到广场晨练都要买上几个，不但午餐吃，中午、晚上也要吃。那个年青人更是热心快肠，服务周到不说，还每天都要特地为他做上几个分重更足的馅饼专供。特别加料的馅饼不但味道特别好，而且里面的牛肉也特别多，越吃越好吃，越吃越想吃，越吃越上瘾，后来竟到了一餐不吃就像生了病似的，那种难受劲儿真叫人受不了。

说来也怪，本来健壮如牛的叶发富，后来忽然得了一种怪病，开始是肚子莫名其妙的时痛时好，肠道时好时坏，后来就开始掉头发，不久，满头的乌发就掉得只剩稀稀拉拉的几根了，再往后来就出现了全身营养不良，恶病质及贫血。他没少求医问药，看了西医看中医，从小医院到省城的权威医院，化验、投视、彩超、ct、磁共振，该检查的都检查了，就是诊断不出是生的什么病。后来经过专家会诊，认为肺结核的可能性最大，就一直当肺结核沾治疗。照说按现在的医疗水平，治疗一个肺结核还不是小菜一碟？可是，他的病都令医生头痛，什么好药新药能用的全用上了，能想的招全想了，不但不见好转，病情还在不断的恶化。不但头发几乎掉光了，就连胡子、胳肢毛、阴毛也掉光了，面色苍白如纸，身体骨瘦如柴，直至心、肾、肝、肺等全部器官衰竭而死亡。

叶发富死后不久，厄运又再次降临在他家，读大学的独生子叶龙也忽然得了同样的病。这次医院改变了过去的观点，认为是基因遗传，对他老伴说：“大嫂，你节哀顺变吧！得了这种病，有什么办法呢，天命难违啊！只怕这就叫命吧，你也别花那冤枉钱了，从现在起，他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他吃吧……”叶大嫂苦苦哀求，医生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她只好把叶龙抬回了家中，不久便到阴间去跟他爸爸相会去了。

叶发富父子俩死了，最高兴的就是那个卖馅饼的年青人。其实他叫叶虎，是叶龙的堂兄，他听说叶龙也死了就高兴的回到家中，跪在亡父的灵位前恭恭敬敬他上了三柱香，对着灵位说：“爸爸，您在天有灵，承家您的保佑，咱家的血海深仇终了报了！您老人家安息吧！”接着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突然冷笑。十年前，他就想报这个血海深仇，经过几年的筹划，如今总算如愿以偿了，并且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是那么的天衣无缝。

十八年前，为争宅基地，爸爸与堂叔叶发富吵了一大架，双方还动了家伙，当时爸爸身大力不亏，又曾经练过武术，短兵相接首先就占尽了优势，三下五除二就把叶发富打得头破血流。为此，两家结下了梁子，叶发富还放出风来，要给颜色爸爸看。事后不久，爸妈忽然中毒身亡，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毒是叶发富下的，可是公安局说什么有证据可以排除他作案，后来又查了一两年，案子没破就这么挂了起来。叶发富也因为这个事呆不下去了，举家南迁来到了这个城市。

叶武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在他看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报仇的。这些年他绞净脑汁苦想报仇良策，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早三年在一本《走近法医学》里发现了“玛格丽·拉弗德夫人患的什么病？病死还是毒死的？”的解释，说三氧化二砷（砒霜）使用小剂量（0··005～0·05g）可以慢性中毒，呈肺结核症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至人死亡。他为找到了报仇的途径而欣喜若狂，觉得正好运用自己祖传制作牛肉馅饼的特常，又千方百计地购买到了海洛因和三氧化二砷，这才踏上了到南方这座城市的征途。没想到这么顺利，开张的第一天叶发富就上了勾，从第二天起，他就每天为叶发富特制了两个添加了海洛因的牛肉馅饼，没几天叶发富就上了瘾。这时，他觉得时机成熟了，开始往馅饼中添加三氧化二砷了，头几天在馅饼中添加了0·005g三氧化二砷，后来逐步增加，最后就增到了0·05～0·08g不等。果然与书上说的一样，眼见叶发富毛发一天天稀疏，身体一天天消瘦，连省城的医院都查不出原因。

叶虎正兴奋地喝着酒，突然手机响了，他抓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家弟弟的号码。心想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真是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这不，自己正想打电话向弟弟报喜，弟弟就来了电话。他急忙按下了通话键，只听到弟弟在电话中兴奋地说：“哥，报告你一个天大的喜信，咱家十八年的沉冤得雪啦！公安局在破一起现行投毒案的时候，带破了咱家挂了十八年的积案。哥，你猜凶手是谁？你一定想不到，凶手竟是咱家一直把他当恩人的叶启发……”

叶虎惊呆了，弟弟还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到。他自言自语他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会是这样……”念着，念着，忽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下，痛哭流涕，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头颅，他悔恨自己错杀了堂叔和堂弟，呆呆地跪在爸爸的灵前，忏悔地哭喊着：“叔——叔——，我混蛋！我该死！我不该是非不分……”

哭了好久，叶虎木纳地站起身来，转身出了门，他看着金碧辉煌的城市夜景，心如死灰。他迟疑了几分钟，忽然下定了决心，义无反顾地向市公安局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