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我就闻到了炖鸡的香味。不知不觉中,口水就从嘴角流出。那种感觉,使我仿佛回到了童年。
我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妻子的小蛮腰,轻轻地说:“好香啊!”妻用勺子在我面前晃了晃:“看把你美的,就像玛蒂尔德的丈夫一样!”
每天下班回家,我都能吃到妻子做的晚餐。我的清贫成了每天谈论的话题。每次揭开锅盖闻饭菜的香味的时候,她总是说我像文学作品中的“玛蒂尔德的丈夫”——那个地位低下的、贫穷的小职员。
清贫成了我俩生活的现状,也是我心头的痛。每当谈到这个话题,妻子总是满腹牢骚:“我年少的时候,纯洁、幼稚、愚蠢,被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欺骗,真是便宜了你!”
讲到这里,我还是感到极度的自豪。妻子的大学世道可谓是风光无限。高挑的身材,清纯的面孔,飘逸的长发,还有那雄辩的口才,使众多追随者和倾慕者日不能寐,夜不能寝。她们宿舍的电话成了大众热线,这个宿舍变成了校花会客厅。
然而,过高的要求和百般的挑剔,使她到了大四还是孤身一人。
某天,同宿舍的三个哥们约会回来,看到我孤单寂寞,跟我逗趣:“哥们,去追张洁(我妻子的姓名)吧!大家都支持你。如果成功了,我们每人孝敬你一条‘芙蓉王’;如果失败了,嘿嘿,那就请我们几个到学府大酒店搓一顿。ok?”
我从满桌的草稿中抬起头来:“真的?一言为定!”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个赌注可弄大了。如果赌输了,我,一个农民的儿子,一个整天都沉溺在读书和写作中的穷小子,一个只能用稿费抽上家乡产的二元钱一包的“红豆”的傻蛋,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去请他们到学府大酒店去搓啊?
我的天哪!my god!
为了免去那不必要的开支,我只有硬着头皮给张洁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内容无非就是文学、理想什么的,我自己在跟她通电话的石油云里雾里。
对天发誓,我当初真的是为了省钱而去追求她的!而在此之前,不是我不想去追,而是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经过两个月的穷追猛打,事情的发展还算顺利。在室友的建议和鼓励下,我决定带她去工人电影院看当年火暴的恐怖片。在最惊险的时候,张洁不顾一切地往我的怀里钻,吓得瑟瑟发抖。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就顺理成章地搂住了她。
就这样,我们的关系自然而然地由普通的朋友上升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结婚以后,妻子还经常在我面前娇嗔:“你这个阴险、狡猾的小人,伪君子,我得随时提防你!”
大学毕业后,妻子依然违背父命,跟我来到了现在工作的这个小县城,当了一名普通的高中教师。日子过得清贫,也其乐融融。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陪妻子逛街。更要命的是,我们工作的学校回到家里要经过一条商业街。那条该死的街上,会聚了各种品牌服饰、高中档酒楼。
我俩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就只有那么一千五六百块,除了生活费、香烟费、房租费、水电费等基本开支,所剩无几。而现在,他吗的买一件象样的衣服就要四五百块,差不多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
妻子每次在服装店里试衣服的时候,就是我最苦恼的时候。她那魔鬼般的身材套上什么衣服都是那么漂亮,老板娘又在旁边啧啧称赞:“这套衣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买下它吧!”
过足了穿名牌衣服的瘾以后,妻子在回家的路上又是哆嗦个不停:“那衣服真好看!只可惜了我这身材!哎,我没那种命!”
我没有给她面子:“你知足吧,你!你看吧,大街上到处都是捡垃圾的,他们吃了今天的晚餐 ,还不知道明天的早餐在哪里。有些人甚至连温饱线有多长有多宽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你这完全是资产阶级情绪在作怪,是女性的无法无天在作怪。早知道这样,我们的祖先就不应该将你们妇女解放出来。你知道吗,你?”
妻子侧过头来,莫名地打量着我,反问我一句,差点将我噎住:“你怎么这么穷啊,你?”
幸好我反应快:“从参加革命的那天起,我就没有想过要当官发财!哼!”
妻子得寸进尺:“早知道你这么穷,我还不如去傍一大款。”
我白了他一眼,一路无语。
回家后,妻子见我脸色铁青,过来讨好我:“亲爱的,怎么了,生气了?”
我不做声。
她踮起脚,亲了我一下:“别这样嘛,好不好?人家跟你开玩笑的,傻瓜!你是我见到的最优秀最优秀的男人,我永远永远地爱你!”
“你别哄三岁小孩了!”我没好气的说。
妻子认真地说:“真的!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等你等到大四?木脑袋!”妻子一边说一边朝我媚笑。
听此言,幸福立即涌上我的心头。我满屋子追她,逗得她不停地“咯咯”的大笑:“不追了,不追了。你赶快去洗澡,把脏衣服换下来,我得赶紧去做晚餐了!”
我赶紧抱住她,大手一挥:“今天不做饭了,我们上馆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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