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利剑)乡亲们啊,吃光了山,吃什么?叶落风起

发表于-2007年04月20日 下午4:01评论-2条

站在家乡老屋后面的山坡上,四处眺望。视线之内,尽是灰秃秃,光溜溜的山地。尽管是春天时节,山上山下,却看不见郁郁葱葱的浓绿,只有劫后余生的点点惨淡的黄绿色。那一棵棵只剩树墩的“树”白生生地流露着凄然的脸色,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回想起幼年时期,学校放假后,最喜欢的事就是去山上玩。不论是在寒冷的冬天,还是在炎热的夏日,那一坡连着一坡的山就是我和同伴们的乐园。我们喜欢春日里满山的映山红和其他说不出名儿的野花,喜欢秋季里挂在丛丛灌木中乌溜溜的野果,更爱那一棵棵挺拔高大常年翠绿的杉树、松树。那时的山里,无论往哪里一站,眼前都是满眼盈盈的绿,清新,舒爽。风过,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绿色的波浪夹着呼呼的涛声,而我,就像是海洋中戏浪的人儿,脚踩着一叶轻舟,与风同啸,与鸟齐翔,放飞少年的梦想。

可是,今天,那绿浪消失在哪里了呢?站在昔日里山顶却找不到那梦绕魂牵的青山了。风依然多情,却显得干枯烦闷,少了昨日的清柔;阳光依旧灿烂,却开始露出暴躁的气焰。是什么改变了它们的脾性?那白惨惨的树墩知道,那裸露的山坡知道,那焦黑的泥土知道,那零落的鸟雀知道。

邻家的老人说:“去年一场大火把山烧了,村人们把树砍光了。”又说:“没办法啊,这年头,煤气太贵,炭价又升,只好烧柴了。因此很多人是故意放火烧山砍树的。还有人借此生财呢,把木柴拉去买。”听了老人的话,只有无言。

曾和朋友聊起这些,朋友说:“那些村民也真傻。要是山上的树木都烧光了,砍光了,就容易山土流失,一旦雨多,是很危险的。真是没远见。”我问他:“他们今天的生活都没保障,哪里又考虑得到长远的后果呢?好比一个人都快要饿死了,看见有充饥的,还想得到它干净不干净吗?”他反问道:“难道,乡下的生活是倒退了么?为什么以前都不必靠砍柴度日,而今天却困苦潦倒至不顾未来的生计呢?”

想想,朋友问的也值得一思。国内外都在宣扬我们国家的国民经济总值怎样怎样地不断增长,说得仿佛又是全国山河一片红了。可看看山里的乡亲,日子却越发不好过。是的,田地税免收了,政府还倒贴钱。可是,化肥涨价了,谷种涨价了,煤气涨价了,日常生活用品涨价了,上大学的学费更是涨价了,偏偏种出来的粮食再怎么涨也涨不过两毛。他们算过,一亩地的收成,除去农药化肥等开支,一年下来也就是一千多的利润。可谁家孩子要是考上等了大学,一学期就得一万八千的学费、伙食费。叫他们拿什么去适应这个“高度增长”的新社会?还不是靠山吃山啊!

在我们家乡,原来曾是比较富裕的乡镇。富裕的来源是山里的现在已经严禁开采的煤矿。自从发生矿难煤矿倒闭,乡镇没有了唯一的靠山,生活光景似乎就萧条多了。但只有生活在山乡镇里的人们才会深深体会到,其实往日煤矿兴旺时,人们的生活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这正是应了那句古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那几年盛盛扬扬传闻着煤矿老板一日进百万的神话,而百姓们却一面承受着环境的污染和下井挖煤的危险,一面数着手里可怜的收益,还得一脸的感恩。等出事了,牺牲了百来个老百姓,敛足了财聚够了宝的官商们虚晃一枪,几年一过依然风风光光。本地老百姓,守着个烂摊子,吸够了煤尘,拖儿带女的只好靠山吃山了。

望着满目苍凉的山头,想起乡邻老人的感叹,心中凄然。靠山吃山,等山也吃光了,我们还能靠什么过日子呢?没有谁会告诉我。只有那孤零零幸存下来的小灌木随风摇摆,用它自己的语言呢喃着对昔日的眷恋。我蹲下,轻轻抚摸着树墩那苍白的伤痕,分明感受得到它痛苦的震颤。我猜想,被大火吞噬的刹那,它一定哭了,为它自己,也为那些饥不择食的乡村们。

待霞光满天,我还呆坐在山顶。那种难以言述的忧情一直牵扯着我的思绪。在我起身下山的瞬间,我惊奇地发现,就在我的手抚摸过的树墩旁,有一支细细嫩嫩的树枝在侧旁婷婷玉立,生气怏然。生活总是有希望的。不知为何,望着那新发的枝条,仿佛又看见了满山的郁郁葱葱的树木。

本文已被编辑[薄云残雪]于2007-4-21 6:41:1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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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薄云残雪点评:

如果再不警醒,留给子孙的将是满目荒凉。有理有据的文字,引人思考。

文章评论共[2]个
一根刺-评论

吃光了山,吃人!
  【叶落风起 回复】:呵呵,把你吃掉如何? [2007-4-23 16:10:13]at:2007年04月21日 早上8:47

无缘牵手-评论

为什么会把山吃光呢?是乡亲太愚,还是地方政府没引导好?值得思索。
  【叶落风起 回复】:嗯,谢谢你,无缘兄弟。 [2007-4-23 16:10:37]at:2007年04月21日 上午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