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无数次地、从各种角度给诗下各种定义。谁能真正说清,诗是什么。但人们依然在说着,还要说下去,一直说到生命尽头。诗不是人用语言构筑的梦幻式的世界。这种用语言构筑的梦幻世界固然是诗,而且曾长久地占据诗坛,但它远不是诗的本体。
诗不是单纯地为着表达情感而表达情感。情感是一个确立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的问题,每一首诗,都是一次新的地平线的升起。但如果因此在诗和情感之间拉一条连接线,将诗被动地作为情感的载体,诗便成为以确定的、可证实的真理为前提和内容的东西。它只是把人们已知的世界用抒情的方式描述给人们看,本身却无生命力。
诗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诗几乎和人类的语言一样古老?原始初萌,人刚刚成为人,刚刚学会表达,刚刚具有思维表象的能力,诗就成为祭司、巫祝用来与神交谈的工具。
迷狂中为什么会有诗?如何看待这个人类史前或进入历史时的普遍现象?诗和人的原始存在、本初的存在即人类对自己本源的猜测、象征、神话有不解之缘。其实干脆可以说“神话――象征――诗”是一体的。理性的分析还是远远在后的事。那时的一切都交织着、融合着、互渗着,非如此不能表达存在的原始性和神秘性。所谓神秘,就是意义。对不确定的但永恒的意义的潜入,总是从这里走出和返回。
诗,或许就是对原始语言的追问、追逐。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诗?这个世界为什么需要诗?多少探究诗的奥秘的人迷失于诗的技巧而忘了追问诗的本源。诗的诞生同死亡一样天涯咫尺的。每一首诗的诞生都是对起源的追溯,都要回到那最原始的起点上。因而谈诗不能不谈隐喻,不能不谈支撑着隐喻网络、形成隐喻网络生命张力的情绪。
诗和隐喻,这个题目包含着起源和连接这起源的每一次诞生。它永远是瞬息的事件。人们或者走得太远,忘了留在身后的这个题目;或者仅仅把它放在眼前,忘了它原本是天涯咫尺的。人们往往只看到象征同诗的联系,却忽略了隐喻。象征落脚于结果,是过程的凝结;隐于却渗透过程。过程无疑是意义短暂、稍纵即逝的。但正是这种短暂的、稍纵即逝的意义敞开了此时、当下、瞬息。此时、当下、瞬息才真正是诗和生命的纵深领地。
当人们把诗作为一种艺术发展时,当词语和意义逐渐分离、意义被固置在具体的事物上而词却成为表达思想的工具时,声音和声音的节奏往往被割断了同情绪的生命联系,成为脱离意义的形式因素。诗,不仅不再指向生存的整体,反而分割着生存的整体性。
诗对于我是神秘的,如同命运。
-全文完-
▷ 进入变色龙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