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欢是我们寝室最早提出要退学的人,我也口头积极的允诺和他一起退学。可没过几天,他真的递交了退学申请。在那个北方的古城,秋天似乎比南方要早来到。旁晚时分就开始吹起了凉风,瑟瑟的从我宽大的上衣衣领一直往下窜,冷!
没过几天,大欢的退学申请给批准下来了。从申请批下来的那天到大欢离开的那些天里,我们每天晚上都在学校前门的一家小店里喝酒,一直不愿念及的离别又一次横亘在我们面前。大欢跟我说他回去后一定会好好读书的,然后考个名牌大学。透过乘满了酒的酒杯我分明看见了大欢脸上的不舍以及他坚定的表情,我相信他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活得更好。大欢离开的那天刚好的周六,我买了一大堆的食品和饮料,还不停的叮嘱他回家后一定要找个好的补习班,不要忘记给哥们写信和打电话。快要西落的太阳恋恋不舍的照着大欢,或许他从此之后都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我陪他坐在候车室里等,他一直把右手伸在右裤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托付给我一样。见我的眼睛盯着他的右手时,又不忘插上几句话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他问我会不会也递交退学申请,我说我已经交了,或许过不了几周我也要回去补习了。
大欢并没有吃惊,因为当初他提出退学的时候我是最积极口头允诺的。他拍拍我肩膀说兄弟一起加油,明年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他用带着浓厚山东口音的普通话很铿锵有力的重复了“加油”两字,生怕我会在某个不经意之间把自己的理想给丢了。
看着坐在身边的旅客一个一个走往检票口,大欢看了看表很愧疚的说你回去吧,等下导员又得批评你了。我说没事的,咱又不是第一次夜不归宿了,再说我今天晚上还想包宿呢。然后大欢就沉默了,我也开始回忆起这两个月我们共同相处的时光来,突然很心酸的感触这时间的确太快了。我分明记得我们才刚刚结识,可一晃就又要离开了,或许是永远不再见面。尽管我们都信誓旦旦的说以后会有机会再见的,可彼此都知道这样的机会很少,甚至不可能。因为各自都有各自的理想,我们或许只是人生中相识了一场的过客而已。
火车终究还是从沈阳方向开来了,我似乎听到了鸣镝的声音。候车大厅里响起了广播,通知乘坐这一列次的乘客准备检票。我两个手都不闲的帮大欢提起东西就往检票口走去,大欢的东西太多了,他说开学从家里带来的还得必须带回去,家里用得着。
把所有东西都放置妥当后,我匆忙的走下列车,因为眼睛里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泛起了眼泪。我生怕大欢看见,怕他说我一大老爷们像娘们一样。可终究还是被大欢发现了,他说你他妈的别娘们了,俺又不是上战场,明年我们一起考个名牌大学还不是能再见吗。我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很勉强的笑了笑,我说一定一定。其实我知道这样的承诺只是在分别的时刻才管用。他看着我挂着泪水的脸马上从火车上走下来,用手拍拍我的肩膀很坚定的说回去后好好补习,我们都不能再输了,也输不起。我点点头,那一刻大欢似乎是我的大哥。
大欢的右手还是伸在右裤袋里,我打趣的对大欢说你小鸡鸡痒吗,你都给挠几个小时了,还没挠够啊?你挠也可以等火车开了以后慢慢的挠。他有丝羞涩的笑了笑,然后从裤袋里掏出十块钱,他说这十块钱你拿着买烟抽吧,我知道你会抽烟的。我说我不会,你以前看到的只是同学分给我才抽抽玩的。大欢不屑的说你得了吧,叫你拿着就拿着,不抽烟买饮料喝也行,怎么的你还可以当作包宿的费呢。其实我的口袋中已经没有钱了,都给大欢买东西了。大欢的家在农村,他家并不富裕,加上他退学这一事更是把他们家搅得出现经济危机了,虽然大欢从不说这些事情,可我从他平时的节俭就看出来。
我说大欢你掏十块咋要掏那么久啊?大欢很夸张的说俺钱多,得从一大叠钱中抽出十块钱不容易啊。我反问他说为什么不把全部掏出来再拿那十块钱呢。大欢脸色变得有丝凝重,他说钱口袋太小了,掏不出全部。过了一会他又接着说,来到这里我只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很不容易。
我知道大欢在撒谎,他也没多少钱。而那些钱可都是血汗钱啊,平时他一块钱都不乱花,我还常常误解他小气,十块钱也不容易啊。大欢还是走了,我在那列火车走出我的视线后走出了火车站。我讨厌这个地方!
过了两周后我的退学申请也批准下来了。大欢在高考完后上网告诉我他考得不错,报的是中国矿业大学,还问我报了什么大学。我却在那年高考中输得惨不忍睹,很失落的随便敷衍了大欢几句就下线了。从那之后就很少见到大欢上网了,偶尔能碰上几次我都惟恐怕他问及我的近况。大欢读的是中国矿业大学,而我只是在成都一所很烂的专科学校混日子。我相信大欢一定能活得更好的,我也能活得更好。
-全文完-
▷ 进入时间的尾巴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