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五个姑姑，都是那种典型的东北女人——嗓门很大，很热情，干活利落干净，别看是女人，但她们却胸襟坦荡，和男人无两，也许还胜过男人些许吧！但是她们都不无例外的有着最明显的倔脾气和开朗的性格。矛盾是女人的特性，也是她们的可爱之处。

我的四姑是我五个姑姑中最典型的，身材高大强壮，可知她小的时候却是常常吃不饱饭的。听老人们提起四姑的小时候，总是笑声居多。小时候家里孩子多，可钱却不多；人多男人却不多；小孩子多大人却不多；吃饭的人多挣钱的人却不多。加上爷爷生病住在千山疗养院，一住就是五年，家里生活拮据，孩子们都张着嘴等饭吃呢，四姑更因为天性厚道，所以向来是抢不上饭的，可是又数她长得最快，每天都饿得肚子咕咕叫。

时间长了，奶奶发现四姑和别的孩子有点不一样——四姑每天坐在那里安静了，不再吵着要饭吃了，一个人不声不响、有滋有味的舔着大手指头。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也只能忍痛割爱得掴了四姑一个巴掌叫姑姑记住以后不许再吸手指头。但似乎四姑并没有因为一个巴掌而停止吸手指，因为饥饿她已经不在乎了。

后来，奶奶觉得这不是办法，就将四姑的大手指头用布包起来，奶奶以为她出了奇招，原来四姑更有奇招，她等奶奶上班之后就将布条摘下来，等到奶奶快回来的时候再将布条套上，她小小的心灵以为这就是一个万全之策了，可当奶奶回家后进行检查发现四姑的手指又被吸得发白了，生气地举起扫帚向四姑打去，俗语说得好：“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明知道四姑是因为吃不饱所以才会吸手指头啊。奶奶望着四姑，满脸充满了无奈与怜爱。

总算等到爷爷回来了，家里终于也有了顶梁柱，一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爷爷是个开明的人，虽然家里穷，但他一直主张每个孩子都上学念书，争取各学一门特长，将来也好有发展。但爷爷其实也是孩子们心中最怕的人，一旦他发现有哪个孩子不认真不刻苦读书了，他就要“严加管束”了。我的爸爸和小姑姑从小就体现了对绘画的无比热爱，尤其是我爸爸继承了爷爷的绘画天赋，爷爷对此很是满意。

二姑呢，从小学习就出类拔萃、品学兼优，每次爷爷到邻居家拜访的时候都带着会背诵诗歌的二姑，让二姑在众人面前背诵几首也给自己脸上增光。

四姑从小在学习方面不是很出色，爷爷便找了个教二胡的师傅每天教四姑学习拉二胡，爷爷是好的初衷，可四姑好像并不志此，所以每次四姑端着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拉二胡的时候，爷爷都生气地喊：“又没死人，你吱嘎吱嘎的拉丧调给谁听啊？”

终于有一天，平时不爱说话的四姑丢掉了二胡，她不知道她的这一举动将引来爷爷的一顿暴揍啊！奶奶下班回家一眼看见爷爷拿着棍子满屋子追打四姑的场景，不顾一切的上前护住四姑，而此时四姑的身上已经留下了好多红红的檩子。

奶奶是个迷信主义者，因为家里穷，所以她总幻想她的女儿们能嫁个有钱的好人家，过舒服的日子，于是她就经常拿着每个姑姑的八字求人问相。而每次奶奶都高兴的说：“算命先生说我们老四是菩萨命，一生都有贵人菩萨跟在身边保佑她平安幸福长寿。我就说嘛，你看咱老四的耳垂儿多大啊，就跟老佛爷似的。“

但是算命先生的话就像一句美好的祝福一样，没过多久，就会被现实的一切掩盖，不复存在，生活的艰辛和事事难料使大家不得不整顿心情面对真相。伴随着这样的基调，四姑结婚了，而且男方家里并不是很富裕，别说房子，连个能住人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四姑父就成了倒插门的女婿，反住到老丈母娘家。而且一住就是十一年。

四姑夫是个长得瘦的男人，和四姑健壮的体格成了鲜明的对比，加上四姑天生是个乐天派，总是能在很远的地方听到四姑开怀爽朗的笑声。所以在他们家里，本应该男人干的体力活都由四姑包揽了，四姑夫倒是干起了洗衣做饭的女人活。一开始邻居总会在茶余饭后不无讽刺的议论一番，可四姑倒从不介意，仍然笑得开怀爽朗。

按理说，这风风雨雨的熬过了十一年，但总算也能在手头不阔绰的情况下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本应该好好的真正开始美好的生活了，可姑父忽然说要将老母亲请过来住，让其在这里安度晚年，四姑不太高兴了，也许这在外人看起来是要指责四姑的，说她有了好日子就忘了老人，说她不孝敬，但四姑是有苦衷的，当初结婚的时候男方的母亲说家里不富裕没有房子住，四姑也没说什么，大不了以后多干活省吃俭用的总能攒些钱买个房子的，可是男方的母亲又说了儿子多，这当大哥的得替弟弟们多想想，当大嫂的也得替弟弟们考虑，所以聘礼也就省了吧，这样四姑和四姑夫结婚的时候除了只有娘家给买的一台小黑白电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婆婆对于四姑的苛刻才刚刚开始。不过值得高兴的事还算四姑生了一个儿子！我的奶奶是重男轻女的，爷爷虽然不说但热爱孙子的感情也是不可忽视的。所以我总认为天下的爷爷和奶奶都是更加偏爱男孩子的。

大家都说这回可让婆婆高兴了吧，谁知婆婆竟然提前放出话来，说：“这孙子呢我虽疼爱，可是我年岁也长了，又是一个人过，老眼昏花怕照顾不好孩子，就有累媳妇和老亲家照顾一下吧。”我奶奶虽然高兴照顾外孙但对亲家的话是相当不满的，曾多次在我的姑姑们的面前数落她的不是，这也就导致了日后四姑对婆婆不满的加深。所以当四姑夫说要将老母亲请到家里来伺候的时候，四姑的反感还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四姑终究还是四姑，换了其他人恐怕谁都是不能容忍和刁钻的婆婆住在一起的。好日子没多久，婆婆因为处处都看不上姑姑，所以也经常在背后和儿子说姑姑的坏话，姑父哪里能忍受呢？就经常和姑姑吵架，久而久之的再温馨再和睦的家庭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渐渐的姑姑在厂里听到了一些她最不愿意听的事——姑父在厂里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火爆脾气的姑姑那里能忍受这些呢？当即和姑父大吵一架，说来也是奇怪，平时姑父都是不言不语任凭姑姑生气，等气消了再好好和姑姑说明白，可是这一次却不顾厂里那么多同事看热闹和姑姑大打出手。姑姑当然更是来气，可平时看姑姑好像很壮的样子，其实都是一副假面具，姑姑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只是她把自己的困难和伤处都加以掩盖让人们总是觉得她总是快乐的。终于家里人都看出了姑姑的变化，她开始沉默寡言，不再有洪亮的放纵的笑声。在家人的再三追问下，姑姑终于把事情说了出来，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妈妈作为大嫂也只能一边哄着泪流不止还怒气未消的姑姑劝她以后多放开点心，别把事情都往坏了想，姑姑也是这么想的，终于在她想开了决定和姑父好好谈谈的时候，姑姑亲眼看见了最令她心碎的一幕——姑父起着自行车驮着那个女人高兴的有说有笑，更可气的是那个女人还抱着一个女孩儿。

第二天，姑姑不顾一切的找到那个女人理论，本以为姑父会因为自知理亏而向着姑姑，可是当那个女人顺手抄起桌上的花瓶砸向姑姑的时候，姑父竟然抱住了姑姑，顿时姑姑的头被砸出了两寸长的口子，血汩汩的流了出来。事发后，姑姑对这一切都死心了，望着家里的一切，想着过去的共甘苦同患难，今天总算过上好日子了却不能相依。

女人的心真是脆弱得不能有一点伤害，更何况是这样的痛犹如刀绞。家是一个避风港，在外面受了伤的人能回到自己的家中躲避风雨的袭击。因为有家，才有温暖，因为有家，才感觉得到每天充沛的阳光。“脆弱，你的名字叫女人！“不是白说的，离婚——看似普通，其实真正伤的心，留的痛又有谁能够体会呢？可是姑姑不得不站起来坚强的面对这件令她心碎的事，更何况姑姑还要独立负担起养育年幼的儿子的重担，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家抛弃了自己和儿子，再让儿子自暴自弃，她要让儿子感受到“妈妈，不会让你受伤！”

独自哺育一个孩子对于本来经济就拮据的姑姑来说更是雪上加霜，来自生活的压迫同样也是一个年幼的信纸上不成熟的男孩子变得脆弱，现在的母子俩人最应该的感到不是勇敢地站起来，挑战生活，不是向人们虚伪的表现出一种英雄般的凄凉和魄力。普通人，就应该有普通人的做派，遇到这种打击的普通人大都是不堪一击，凋零出场，哭肿了眼睛，苍白了脸庞，明知故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是啊，我姑姑绝对是一个在庸俗不过的普通人，总是为柴米油盐犯愁，问最多的话是“今天吃什么？”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还会这样，生活是平淡的，乏味的，是令现在很多青年人，尤其是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人所不齿的生活，因为这样的生活在他们眼中简直是对时间和生命的最大的浪费和猥亵。可是他们忘了生活永远是由普通人演绎，由不寻常的人作点缀的。而且，那些有抱负有理想的年轻人也不过是因为还没有经受生活的考验，所以才会轻而易举地说出不负责任的话，等到他们到了我姑姑这样的年纪，或许还不到我姑姑这样的年纪，就会清醒了，就能明白生活永远不受人类支配，就是说，你只能适应它！

那时候的我对姑姑和哥哥的生活还不太能了解，我只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她们那种生活就是像我一样的生活优越的人所不能理解的痛苦。有一次，我从大人那里偶然听到了一些关于姑姑和哥哥的事情，我是一个容易伤感的人，泪腺又发达，听过之后，心情就一直不能平静，现在姑姑不在了，我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担一下。那时差不多1996年的光景，哥哥不过也才十二岁的年纪，离婚风波也过去有一阵子了，在那年冬季，哥哥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姑姑懵了，一向身体健康的哥哥怎么说病就病了，而且高烧不下，整个脸都烧得像被热水烫了一样，于是在家人的帮助下赶紧送往医院，原来是因为，姑姑没钱交取暖费，使得娘俩一只住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才会这样。

当得知这种情况，爷爷赶紧给拿了钱让姑姑把取暖费交上，姑姑拿着钱，看着哥哥，第无数次得哭了。在哥哥生病的那段时间，姑姑每天忙到很晚才睡，还要时刻照顾生病的儿子，终于也体力不支昏倒了，那个半夜，姑姑想上厕所，但是因为身体是在虚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迫不得已竟然爬到卫生间，当姑姑从卧室爬着经过哥哥的房间时，哥哥看到自己母亲的样子，却因为高烧而起不了床，他躺在床上，禁不住流下热泪。

就这样，姑姑和哥哥一直相依为命着，直到姑姑经人介绍认识了他的第二任丈夫——江溪为止。就这样生活过得还算平静，江溪自己有一些钱，就买了一辆出租车，白天出去跑街赚钱，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姑姑眼看着儿子在读书上没有出路，就在儿子初一那年早早让儿子退学，出来学了理发，别说自从学上这个行当，他倒也认真了不少，至于姑姑呢，因为工厂效益不好，整天在家待着，也没有收入，爷爷奶奶就商量着叫她此后两个老人吃饭洗衣，然后给她一些钱贴补家用。就这样，虽然日子平淡，但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还能要求什么呢？没病没灾就是幸福。

好景没过多久，就在我高三到北京上学那年，在火车站，姑姑给我买了几代牛奶，留着泪说：“这一别有得一年看不见了，一个人在北京挺不容易的，姑姑也没有钱，不能给你什么，就给你买几袋奶，留着火车上喝，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寒酸，自己的亲侄女就要到北京去了，我做姑姑的，什么都拿不出来……”说着说着，姑姑便泣不成声了，我抱住姑姑，本想说几句话安慰的，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天，我带着家人的祝福和企盼登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时间飞快，一转眼，一学期已经过去，还好我没有辜负家人的重托，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在这段时间里，我对家里的情况基本没有了解，高三是一个繁忙的代名词，是一个转折，我的全部精力都留在应付高考上。直到有一天，我接到家里的电话：“畅畅，你知道吗？你四姑得了癌症……”我当时都懵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听到消息的一秒钟之后，眼泪霸占了我的脸庞，它不露声色的肆意妄为的夺眶而出，任凭我怎样克制都无法将它制服。那一夜我失眠了，我躺在床上回忆和她生活的一点一滴，我突然明白了，当失去我们爱的人，最苦涩的泪水来自那些不足够温馨的回忆。

于是我问自己，命运用什么来评判一个人，是因为她的一生中没有太高的理想，而要惩罚她吗？是因为她生活的碌碌无为，而要给她一点颜色看吗？还是因为上天觉得像她这样活着有些浪费生命的嫌疑，而要收回当初对她的成命？又或者是可怜她痛苦的人生，要用这样的办法拯救她？我不能苟同任何一个理由，我对任何理由都表示极大的愤慨，因为我的姑姑他对生活不是没有理想，而是她懂得适可而止，她虽普通，但她永远都懂得不能像生活奢求；她也不是碌碌无为，她千辛万苦，一个人将儿子拉扯长大，不靠非法行为养家糊口；她更不浪费生命，在她看来，每天都是新的一天，伺候老人，照顾孩子和丈夫，还有什么比这些琐碎的事更让人感动呢！至于最后一个理由，我更不敢想象，对于有了新生活的姑姑来说，幸福就在眼前，这么得来不易的今天，怎么能说抽走就抽走了呢？简直是不通情理，甚至是毫无道理的。

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生活和学习被恐惧占领着，从前我不懂得癌症的可怕，因为无论是谁的上了这种病，都是和我相距甚远的，我无法体会别人的那种心被掏空了的感觉，现在这件事就这样清清楚楚地摊开在我面前，一点都不保留，还略带炫耀的向我叫嚣。我真怕，怕那天的泪别将成为我们的绝别；我真怕，怕日后再听不到被生活折磨后还能爽朗的笑声；我真怕，怕再也感受不到面对生活时时乐观的精神。

还好，我还来得及，高考结束后，我马不停蹄的赶回家里，希望还能和姑姑说上知心话。在回家的火车上，我激动得无法安睡，眼泪几次决堤，使我本就疲惫的脸色显得更加难堪。到了家里，我看到笑容满面、焕发神采的姑姑站在门口，一把搂住我，说：“瘦了，一个人在北京啊，不容易啊！”我想哭，但忍住了，我怕我的眼泪让姑姑心痛。我强装出放松的神情，可心情却十分复杂，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又有一些让人伤心的冷漠，矛盾在我心中滋生。一个暑假很快结束了，我将开始我的大学生活，握住备好行囊，又一次面临和家人分开的境遇，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这一次更伤感，更令人心碎。

我是一个两地奔跑的人，家庭住址在东北，可户口在北京，所以每年到开学的时候都要远离家人，到北京求学，从小就这样，所以基本上分别的时候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难受的地方，不像很多人从小到大没离开过父母，到了上大学才依依不舍、泪流满面地和父母家人挥别。可是这一次，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家里出来的，姑姑站在门口，这一次她已经没有体力再到火车站送我了，她的眼白已经全是橙黄色了，嘴唇毫无血色，脸上全是斑痕，皮肤也极松懈，体格表面上看很强壮，事实上体内已经布满了癌细胞。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甚至还怕再看她的眼睛。她对我说：“这次不能去火车站送你了……真得很想去啊，可是……”她哽咽着，半天也不能再说出一个字来，我不擅言辞，那时的我更是不能说出话来，我们就这样沉默着，谁也不说话。

然后，爷爷打破了沉寂，让我快点走，否则赶不上火车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这话，反倒异常的轻松，好像有人帮我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于是我就告别了家人，转身走了，在身后绝望的传来一句话：“就见不到了啊！”我的头又一次轰然一震，像是被电流猛击了一下。于是我再也忍不住了，回过头去时却还是不得不说：“哪有，你等着我啊，我过年回来再给你带稻香村的糕点吃啊……”姑姑似乎相信了我的话，笑了笑，又流泪。

在学校的时间过得给快，转眼到了期末，繁忙的复习备考使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身患绝症的姑姑。直到一天夜里，我做梦梦到了她，她就站在家门口，当时的情形和我刚出家门来北京前和大家告别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包括当时说的话，都只字不错。于是第二天，我赶紧给家里打了电话，妈妈告诉我，姑姑昨天夜里去世了。我那电话的手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我想哭的时候，眼泪却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我干憋着站在那里，心里的气候和北方大陆一样的缺少雨量，一滴绝望的泪在我苦涩的眼里，如迟凝在这阴沉天空里的雨点，久不落下。结束了，就像她当时说的一样：“就见不到了……”是啊，这么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了！

如今我写这片祭姑文的时候已经是姑姑辞世一年多了，这篇文章就像我迟来的悼念一样令人心痛。从那时分别到现在，我竟然就真的没有再见过她，包括她的墓碑。我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再看她一眼，我有时候就想，人可以如此狠心吗？或者可以这般冷漠么？在人前时总说体面的话，其实呢，还不就是这般狼心狗肺，人一走，就连本带利的全忘了。

我真得不能原谅我自己，因为那么多不够温馨的回忆；我真得不能原谅我自己，因为那么多不切实流露的感受；我真得不能原谅我自己，因为我总是因为害怕而躲避她橙色的眼球；我真得不能原谅我自己，因为我到最后看她一眼的时候，都没能让眼泪尽情得流出。

我真的不能原谅我自己，我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她……

本文已被编辑[暖玉]于2007-4-19 15:34:59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