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清茶闲韵依然绝情

发表于-2007年04月18日 晚上11:54评论-0条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我成长于煤乡上党地区,这里不缺煤,所以,我的记忆里,没有打柴的经历,也没关于别人打柴的记忆。油盐酱醋倒是常见。小时候,母亲时常会给我五分钱让我去买盐。那时没有现在研磨得细细的袋装的精盐,而是大颗大颗的盐粒。五分钱常常能买到半罐头瓶盐呢。

至于茶,对于那时的乡下几乎还是一种除却必要的油盐酱醋之外很遥远的奢望,因为多数人家是喝不起茶的。客人来了一般就用盛饭的粗瓷碗倒上满满一碗白开水来待客。后来在电视里我看到有人叫白开水为“白茶”时,心里颇有几分赞同。因为那样的日子里,那一大碗冒着人世温情的白开水还是充当了“茶”的角色,走进了客人的视野,也温暖了客人的记记。

当时我的父亲在外面工作。父亲一生爱喝酒,喝酒之后父亲常常会泡一壶茶来解酒。茶叶是单一的花茶。那种茶通常被装在一种白地绿条的纸袋里,纸袋上写着两个绿色的篆体字“花茶”。那是我最早接触到的茶叶,也是最寻常的一种茶叶。六十瓦的灯炮散发着世界上最温馨的光,灯光下父亲坐在炉子旁,安详地泡上一壶茶。洁白的瓷质茶壶煨放在炉子边上,茶水始终是温温的。父亲给玻璃的茶杯里续满了茶水,黄色的茶水在灯光的映射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父亲一边慢慢缀着茶,一边与母亲聊着我们何时能长大,那时家里会一切好起来之类的话。我们喝茶的习惯就是那时养成的。父亲的茶常常被我们倒入杯子咕咚咕咚饮掉。那种茶的滋味是酣畅淋漓的,更是任性矫情的。父亲见壶中水尽,起身再次续满了水。炉子上的茶壶呼呼冒着热气,母亲和父亲的脸湮没在几缕袅袅升腾的淡淡白雾里。那份柔情似温热茶水缓缓浸入了记忆,绵香醇厚的味道一直回荡在唇舌之上。

父亲也只是喝过花茶。到了晚年,因为父亲身染顽疾病,经常吃药,就连花茶也不得不戒掉了。

父亲故去后,我和大姐为父亲去买装殓的物件。在买完母亲交代的必要的醒罐之类的东西后,我为父亲选了一套茶具。那是一套非常普通的茶具,白瓷的,价格也不贵。回到家里,我把茶具放到了父亲的身边,只是当时父亲身上的温度正在渐渐散去。父亲不能伸手接过我为他买的茶壶,也不能再泡一壶冒着热气的花茶煨放在炉子边上。我想在天国,父亲不用再戒酒,当然也不用再戒茶——哪怕廉价的花茶,但愿那缕茶香能伴随父亲那些黑暗孤寂的日子。但在那里,当父亲沏满了茶,却不会有绕膝的小儿女来抢了他的茶壶茶杯一饮而尽……女儿的目光也只能在遥远了故乡的城市,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在一盏孤灯下,审视自己的来路和刻骨铭心的悠长记忆!

(二)

午饭后,朋友邀我们到他的休息室喝茶。

那是一套新装修过的两居室。梅红的沙发前摆放着洁白的大理石面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大红的精致的根雕茶托。

阳光漫漫洒洒透窗而入,屋里依稀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漆味道。

朋友忙着烧泡茶的水。之后又拿出了两盒茶叶,说,一盒是铁观音,一盒是他刚刚从四川带来的新茶雀舌。我们选择了那种被叫做雀舌的新茶。

对茶文化,可以说我几乎是文盲。尽管我也随朋友偶入茶室,但对茶的一知半解常常让我拿起茶杯不合规矩和风雅地一饮而尽。因为记忆中茶就是用来解渴消乏或招待客人的。

茶艺其实是指品茗的方法及意境,是一门融传统技艺与现代风韵为一体的品茶艺术。始于唐代,由茶圣陆羽所提倡。茶艺具体包括:品茶环境、茶叶选择、水质鉴定、茶具选用、茶艺音乐等。茶艺流程讲究礼貌待人、款款有序、协作细腻优美、富有茶的神韵。最主要的是使人们在品茶过程中得到美的享受。但这些对于我们这些不通茶艺的人来说,都不重要。

据《茶经》"五之煮"讲:"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但我们是在家里,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水是自来水,人是熟悉的人。新鲜的只是壶中听说1200元一斤的被叫做雀舌的茶叶。

朋友显然是用泡茶的方式来泡茶的。据《茶录》、《茶疏》、《茶解》等书,壶泡法的一般程序有:藏茶、洗茶、浴壶、泡茶(投茶、注汤)、涤盏、、酾茶、品茶等。这是一种形成于清代的功夫茶。

“ 黄金碾畔绿尘飞,碧玉瓯中翠涛起。” 墨绿的雀舌在沸水的冲击下,慢慢膨胀起来也青翠起来。透明的杯子上空几缕白色淡烟氤氲而生,缭缭绕绕,似乎杯底细涛浅浪喷勃而发。只几秒时间,清亮的液体缓缓透出了几分浅绿,之后绿色慢慢变浓,犹如画家在轻描一杯山水。而杯底的叶片,细细小小,纤纤嫩嫩,仿佛窗外如烟绿柳上崭新的芽,匀称窈窕,娇嫩无比。此刻我方明白,为什么它会名为雀舌。真的根根小巧,叶叶美妙。中国的文字常常能给人形象的解释,还能让人浮想联翩。倘若这片片巧舌摘自精灵黄雀之口,那水底该有多少妙音玄歌?又若芦花似雪的芦苇荡里,随风晃动的小小黄雀,正左顾右盼,呼朋引伴,结伴而来……朋友边泡茶边说,据说采这种茶时颇为讲究,当是二八少女,踏露沐晨,和一身白雾,在绿色生香的茶园里素手采摘。倘若用了成年的女子或已婚配的女子,那雀舌的味道便会大打折扣。所以这种茶叶一来稀奇,二来昂贵。在不产茶的本地更是很难见到。“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炼作紫金堆。碾破春无限,飞起绿尘埃。汲新泉,烹活火,试将来,放下兔毫瓯子,滋味舌头回。”可见雀舌却是非同寻常滋味。

朋友似乎在做一件很庄重的事,先是用头遍茶倒在每个白色的茶碗里清洗茶碗,然后用夹子夹好了茶碗将碗中的茶水倒在茶托里,续上了第一道茶。他将泡好的茶倒在很小的白色的茶碗里――那是一种很小的茶碗,直径只有二公分,上面还抒写着一首诗。

我用两指轻轻夹起了茶碗。

朋友说,先闻,再喝。我依朋友所说吮了一下鼻子,果然有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至。朋友问,你闻到了没?什么味道?

同伴说,很香,有些似丁香。

我说,有些三月青草的味道。

朋友点头。

随即我缀了一口茶,却感微苦泛于唇齿。

同伴也说感到了有点苦。

舌根未得天真味,算观先通圣妙香。对别人来说深感玄妙的雀舌在我却没有感到更多的神秘和严肃。

一样的茶不同的人,我们饮出了不同的味道。

我将茶杯拿在手里,看那几行文字。此刻的茶文化对我来说更多的是写在茶碗上的那首诗词。

阳光射在茶托上,泛光的大红的茶托散发着晶莹的光。茶水在白色的茶碗里幽静地绿着。朋友说,这种茶还叫“风流茶”。我问原因,朋友说这当源于风流画家张大千喜爱这种茶的缘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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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应采风点评:

常常觉得茶如生活,一切都要有一颗投入的心。所以有了茶心与生活心,其实万流同源只在如何面对,文章幽婉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