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制造情感明镜亦非台

发表于-2007年04月18日 晚上8:16评论-0条

8岁时,弘以“小”自居。每天的最大乐事莫过于背着军用黄书包,哼着“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蹦蹦跳跳在乡间小道上。其纯洁程度,绝对不会逊色于“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而最大的创意,则莫过于在破旧的课桌上用小刀咬牙切齿地刻出一条若隐若现的“三八”线,然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女同桌的胳膊肘。此时此刻,弘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她不知不觉越过界线,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她的粉臂上赏一老拳了。若同桌因此而面红耳赤甚至气急败坏,那阴谋得逞的满足感就更强了。至于所谓的怜香惜玉,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也对,懵懵懂懂的年纪,总不至于成为人精。

18岁时,弘以“潇”自居。据说取“洒脱、倜傥”之意,也算自视甚高了。按照歌德老人家“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的光辉论断,此时的弘自然也就进入了朦朦胧胧的思春阶段。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异性同桌因此得以光荣地首先进入其视野,成为首任朦胧对象。于是乎,课上课下,举手投足,开颜颦蹙,她的林林种种,均成为其遐思的诱发因素。至于幼时风行的“三八”线,则早已“春梦了无痕”,成为不堪回首的过去。可惜,居心叵测地碰触散发阵阵体香的粉臂也好,心怀鬼胎地窥视笑靥若花的玉面也罢,终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徒然发出“风花雪月寻常事,心花未到怒放时”的慨叹,让人引为恨事。好在“失之东隅,收之桑隅”,在“甲中意于乙,乙中意于丙,丙又中意于甲”的模式作用下,居然也有对弘暗送秋波的小女生,好歹部分满足了他的颜面。荒唐却不失纯真,无聊却不失回味,弘就这样度过了他的青苹果时代。

28岁时,弘以“笑”自居。笑什么呢?正如弥勒佛的两句箴言“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弘似乎已经走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迷误,转而进入“却道天凉好个秋”的闲适,故而笑看风云淡,不执著拘泥于情感的牵牵绊绊了。于是,看到同龄人携妻带子,他一笑置之;听到父母长辈关于成家立业的焦虑担忧,他不置可否。然而,某一天,弘却动摇了,真的动摇了,并发出类似于“天问”的疑惑“我真的老了么”。

那天,弘跟往常一样回到家里。

“小弘,”还未落座,一个略嫌苍老的声音就从后间飘了出来。

“谁呀,我最讨厌人家这样称呼我了!”老大不小的弘皱起了眉头,并面露愠色。

一位颤巍巍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一旁的娘赶紧介绍:“这是住远谷峰的爷爷,有五六年没来过这里了。”弘连忙收起不快,以笑脸迎之。

“哦,这么大了!要是走在路上,肯定不认识了!时间真是快呀!”老人走过来,干巴巴地摸了摸弘红活圆润的手,感慨万分。

“老婆找好了么?什么时候结婚?”聊着聊着,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这儿。

“没有,还早呢!”弘一阵尴尬,可还是嘀咕了一句。

“早?不早了!”老人反驳道,“再拖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就看不到了!你看看娘,头发白光了,她也等着抱孙子歇力呢!”

“爷爷长命百岁,一定能够看到弘结婚!”娘连忙接口。

“我不急,可娘呢?还别说,她头发真的白了许多。为人子女者,若心中只有自己,那真是不孝之至!与‘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相比,真有天壤之别了!”晚上,弘望着天花板,一边数着纹路,一边不住思索。

“也许,我不仅仅代表我自己,可能还有其他应有之义吧!”想到最后,弘自言自语地说,“那么,作为老男人的我,就来制造一段感情!”

一念至此,弘的情感系统突然被激活,犹如平静的水面投入一粒石子,激起阵阵涟漪,与“吹皱一池春水”简直就有异曲同工之妙。“谁呢?该是谁呢?可以可能是谁呢?”弘以哲人的姿态进行了检索和扫描。

蓦地,弘心里咯噔一下,思维定格在了一个特定区域:是她,就是她了!

弘的思绪被牵回到两个月前:

那是个七月流火的日子,阳光毫不吝啬它的光辉,只管尽情释放火一样的热情,小草早已不堪抵受帅哥的疯狂,软绵绵地拜倒在风火轮下,郁郁古树的潇洒程度也大幅缩水,从“参天耸立”演变为“亭亭玉立”,成为不折不扣的阴阳树,至于虫中君子知了蝉,则不厌其烦地用“知道了知道了”来表示“相当初,比这热多了”之意。弘就在这样的赤日多重奏中光着膀子,留守在放假后鬼都懒得光临的单位。

但某个午后,正当赤luo上身的弘昏昏欲睡希望与贤者周公作梦中交流时,身边的电话突然惊天动地地响起来,他一个激灵,顾不得擦去口水,赶忙拎起话筒。

“喂,旮旯花心研究所么?请开一下铁门。谢谢!”弘探出脑袋一瞅:可不是吗,大门外真立着一位连衣裙女子。

弘赶紧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又匆匆忙忙地奔将出去。及至靠近,终于一睹庐山真面目:伊身材高挑,素色碎格裙极是合体,年龄也就在二十五六岁上下,浑身充满青春活力;五官倒也寻常,既不见得特别出众,也挑不出显见毛病;肤色么,健康而已,甚至略嫌黝黑。

经短促交谈,弘得知伊芳名为草,并即将以新人的身份加盟旮旯,成为他的新同事。此次前来,颇具打前站或者踩点的性质。

“原来这样。”弘忍不住又偷偷看了草一眼,脑中突然涌上“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

不久,草正式加入,且成为弘的对桌。

再后来,弘发现草居然是他儿时课桌三八线受害者花的胞妹。“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世界真是妙不可言!”他自我解嘲道。

收回思绪,弘又有些迟疑不决:“为什么是她呢?都说‘一见钟情,终身难忘’,可我们的第一面何其寡淡,几乎就波澜不惊嘛!”“也许,铃声响起的一刹那,就触动了我的心弦罢!要不,为何会在此时凸现她的倩影呢?”另一个声音极力说服他。

次日,弘再见到草时,眼神便有些迷离兼怪异。

不几日,同僚便窥出了蛛丝马迹,纷纷打趣起来。哎,男人真不能对异性有想法!否则,就不是暴露不暴露的问题,而是暴露的时间问题。

一次,号称“情坛独孤求败”加e时代“高手高手高高手”的某公在弘和草之间的黄金分割处高谈阔论,直言如弘般好男人乃“人间稀有品种”,并罗列其十大优点,直说得唾沫飞溅,其“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意,直如“司马昭之心”般“路人皆知”,可草却浑然不知,以置身事外状坦然应对,其“大智若愚”的精深修为让弘惊讶不已。

“他在推销我这老男人呢,你有何评论?”该公离去后,弘投石问路。

“是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出来?”草抬起头,一脸的茫然,一如她的眼神般纯净无暇。

我无言以对,便说:“今天的天气真是……哈哈哈!”

暂时的碰壁,反而激起了弘的雄心。

机会很快再次到来,在科研常识竞赛中,单位收到层次参差不齐的答卷近百份。因弘、草相对年轻,精力相对旺盛,或者还有“君子成人之美”的良苦用心,故而评判的光荣任务义不容辞地落到了他们的肩上。只要加班,就能加出浓浓深情,弘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周五下班时间一到,人们即以敦克而科大撤退的速度,轰的一下走得彻彻底底。顿时,偌大的单位只剩弘、草这对孤男寡女。

弘殷勤地完成各项准备工作后,夜色也随之降临。

“咦,请教草专家,这题怎么办?”弘抽出一张答卷。

“什么?”草探出粉颈,转过头来。

弘悄悄地闻了闻伊的发香,并顺带欣赏了伊的美丽颈脖后,才提出问题:“就这。参考答案为‘鲸鱼像鱼不是鱼’,可这位老兄做的却是‘鸭嘴兽像售不是兽’,岂不荒谬?可是,看看又比较工整,蛮像一回事。你说,怎么办?”

“应该可以。如今答案都讲究多元化,并不唯一。”草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后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后要多伸友爱之手,帮帮迷途羔羊。”见到借别人口说自己话的目的成功达到,弘不禁喜不自胜。

“好啊!”话一出口,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红到了脖子根,“你真坏!”

柔和的灯光下,映着两张红通通的脸。

……

渐渐地,关于弘和草的舆论如“燎原之火”般熊熊燃烧,而弘不置可否的坏笑又让这些舆论的内涵越来越高深莫测。

终于,草卷了进来,最后竟然真的成为弘的情人。

原来,感情可以这样制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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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千山我独行点评:

期待见到作者首发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