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燕分飞
前院的小蛋儿和他的小表姐在我家里玩时,忽然告诉我他的爸爸和妈妈离婚了。
“真的么?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是如此震惊,两个孩子是那么的若无其事,我很讶异,最该难过的是他们啊。
“今天下午办的手续,我妈妈已经带着被子和衣服回乡下去了。”孩子们像述说别人的事一样轻描淡写着。
我也知道住在我家前院的他们,隔三差五的吵闹,早已成了家常便饭,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到底是为了什么,或是婚姻的哪个环节出了毛病,竟让两人分道扬镳,走到了婚姻的尽头?看着5岁多的孩子,一副不谙时事的样子,我想起他妈妈来这个家6年了,她嫁到这个家的时候也是在春节前后,那时她穿着红艳艳的衣服,高挽的发髻上,插着水灵灵的玫瑰,圆润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里放射着喜悦的光芒,她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向往!由于他们家安排不完那么多的客人,他们还把一桌客人安置在我家,大家在觥筹交错的同时都说:“今年的春节,方平可有人陪了,可不孤单了。”客人们在一起喜庆欢乐的场面似乎就在眼前,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可是再有两天就是新年了,怎么两个人都等不及,彼此失望、彼此厌倦到连新春佳节都不愿在一起过的程度么?今天她的离去,是带着满腹的哀怨和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吧。
我不去也不愿意考究他们谁对谁错,我只叹息婚姻的脆弱犹如一个花瓶,它初始的光鲜和美丽,经不起岁月粗糙的磨砺和敲打,稍微一个不小心,它就会悄无声息地碎成一地。想想这个女子,并不是好吃懒做的人。她沉默寡言,但我知道她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从不偷懒,一辆三轮车骑进骑出的,做遍了所有扎小本钱就能做的小生意,诸如卖鲜玉米棒子,卖粽子,卖牛奶,卖酸辣汤……她曾告诉我:摊上这样的一穷二白的没有一点家底的家,不好好干不行。说这些的时候,她没有抱怨,也不是牢骚,似乎这样的条件,对于她这个来自乡下的女孩子,已经很不错了,于是她为了改变家庭的命运,起早贪黑、早出晚归,一张原本白嫩红润的脸蛋,被风吹日晒霜冻得黑一块、白一块的,看着让人心痛。
“你想你妈妈么?”看着不识愁滋味的孩子,我心里却不是滋味,连忙抓出糖果给他俩吃。
“不想她,她不好。”孩子摇着头说。两个“不”字,就把她妈妈给重重地否定了。我不知道孩子说的不好是指什么,我只知道她的妈妈每天累得半死不活的,把精力都给了发家致富上,给予孩子的就很少了,这是一个多么失败的母亲啊。婆家的任何人都可以否定她,包括同床共眠6年的丈夫,甚至这个世界都可以否定她,但怀胎十月亲生的孩子怎么可以对她说不呢?他对母亲的评价,是出自真心么?我为这个女子悲哀,但又有什么用呢?
“我爸爸说了,等他发工资了,给我买好多的玩具呢。”小蛋儿撇着嘴儿给我炫耀着。看着孩子骄傲的表情,我的心有着被揪一样的痛楚,孩子啊,一个空口的承诺就把你给哄住了,你可知道今后漫长的日子里,你没有妈妈、缺乏母爱是多么可怜,那种孤单凄苦的生活岂是多少玩具能满足的?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一个不幸的单亲孩子出现了。爱的残缺,能让可怜的孩子从此生活在灿烂的阳光下么?
冬天就要过去,一个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季节就要来临,檐下的燕子就要飞回来了,可是这两只原本比翼齐飞的“燕子”,从此却各奔东西了,这个季节对他们来说,与寒冬无异。
白头偕老
豆腐脑摊前,走来了一对蹒跚的老人,老爷爷步履迟缓地由老伴搀扶着在我身边坐下,老奶奶张罗着去买油条。
等到把汤和油条都放到老爷爷面前时,老奶奶才缓缓坐下,瞧着碗里的饭,嘴里嘟噜着:“啥都没有,啥都没有啊。”我知道她是在嫌豆腐脑少,不但稀,还少,不够一碗。也难怪,什么都涨价了,原本五角钱一碗的汤,还没涨价,当然要少而稀了。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拿起汤匙把大爷碗里的饭,往自己碗里舀。一勺,一勺,我不解,也不满,忍不住看去,她又忙把自己碗里的往大爷碗里舀,一勺、一勺,我看清了,她这样交换的结果是,她碗里只有半碗的稀水和黑干菜了,老爷爷则是满满的一碗白嫩的豆腐脑。这一切,他都目无表情地看着,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游离不定的眼神里,闪着痴呆而混浊的光。
“吃吧。”老奶奶把勺子递给他,他才如听话的孩子似的,温顺地低下头,哧溜哧溜、吧唧吧唧地吃个山响。
一碗几角钱的汤里,不经意地折射出一份脉脉的关怀。
看着他们满头华发,好像棉花一样雪白,让行走在寒冬中的我,倍感温暖。他们的年纪大约在七八十左右,思绪追随到过去他们青春年少的时光里,我相信他们也像所有的夫妻一样在年轻气盛地争吵过,赌气过,甚至抬手打闹过,磕磕绊绊曲曲折折地一路走来。但不管经历了多少人生的风雨和挫折,他们依然携手,不离不弃,在日落西山的古稀之年,还照样相互抚携,一直做伴,走到生命的尽头,这是让人多么羡慕的婚姻中的一道风景。他们用彼此的真心,爱心和耐心,共度到了爱情的极致——白头偕老。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7-4-18 17:05:35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古草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