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在心里准备了许久的聚会,让我尝到乙亥年最沉迷的醉酒。二十四小时以后的晚上,黑漆漆的夜色让房子里的灯光显得极其苍白,象醉了酒脱了水的面色。疲软,懒散,甚至还会慌张,在沉闷得快下雨的窗边,等待暮春的蛙鸣,鼓噪起我的落寞;期待布谷鸟的呐喊会清脆的划破长空,老者一般撕心裂肺的催促;还会有更夫掌着黑灯沿街叫唤,走过我的窗下,击碎我的幻觉。我竟然矜持的认为,这不是幻觉,是某一种质地内的规避,和沉默。
我同样也想起了世磊先生的规避和沉默。
用我的单纯和贫穷相约的聚会,让我惶惶然只能选择醉了自己,才不至于流露浅薄。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我已经烂醉了,意识里完全没有是非,尊悲,和其他的观念。世磊因身体原因,绿茶代酒,坐在我的对面。我开始眩晕的时候,看见了那杯绿茶,直到心志完全不任我控制,我仍然记得那杯绿茶,它变成某种提醒,召唤或者良好的心理暗示。不胜酒力,终于是醉了,醉的概念一直延续到现在,没办法回忆前辈们通过酒文化传达给我的指点。醉后,桌椅在晃,人影在晃,怀疑是他们窈窕的挑逗着渐渐来临的夜色,与不怎么明亮的星星。
世磊赠与我两本书。清晨我焦渴的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它们,躺在枕边,怀着我的余温,才记起他曾经来过,他曾经规避着饮酒,规避躯体的不适,和曾经沉默,放纵庸俗在我身上弥散,以至于忘记出门送别客人,表示最基本的客套和感激。清冷的早晨,喧嚣仿佛仍在耳侧,客厅餐桌已经收拾如新,随手泡上一杯绿茶,瘫在沙发里,看数页书。又是那杯绿茶,象惠质兰心的约定那样,让我想起送书的人,他已经走远,留下我回味不尽的反思,原来风凉了酒冷了,夜色迷蒙了,最后才是对一个人的失望。
我喜欢有几个朋友老师在一起喝酒,斟酌而饮,也因此为酒说了不少好话,为喝酒说了不少好话。经历此次聚会,反而因为世磊先生的滴酒不沾,才想到一个曾经把酒言欢的文字人,是怎样面对众酒虫的豪放而不为所动,该是什么样的缄默,他清晰的注视另一些人的表现,这些人醉在一块,宣泄并且痛快。
我想起大把世磊的文字。贴近乡土的温度,村口的草垛,土灶上的黑锅,以及乡亲朴素的笑脸,这些让我觉得世磊的文字,更适合从田地之间走出来,用毛巾拭去一把汗,或者夏天一轱辘从竹床上爬起来的瞬间。他善于赋予这些物事更丰富的人文气息,象是将一些人的不屑启齿的陈旧疮疤,倒腾出春天的况味。他越来越会深入而繁荣的写作,继而从土地的深沉转向,去研究探讨当代名人的琐碎种种。有人会因伤痛而倒于伤痛,可是世磊,寂寞中生长出精彩,逐步迈出艰难的坎儿。他的样子依旧在眼前浮泛,当试图伸出手掌,摸一把他离去的背影的时候,惦念在瞬间老去。
从最初的印象,去约略辩识学问和人格的亮度。
-全文完-
▷ 进入才苟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