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偶然在我生命里驻留的过客,却教会我懂得了我可能这一生都学不会的东西。
这个冬天接近尾声的时候,寒峭还贪恋人间不肯离去。严寒冻结了时间,也冻结了我情感的某些方面。当老班领着她来到我旁边时,我从题海中抬头,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她却一脸灿烂的笑容,伸手,我叫刘昀,你好!那笑容刺痛了我,我生硬地别开眼去。
日子依旧流水般匆匆而过。许多时间里,我总喜欢一个人坐着发呆。逃课更是家常便饭。老班因此断定我不务正业。我在心中冷笑,循着老班认为的堕落方式挥霍我的时光。刘昀鼓励地笑着对我说,你并不差,为什么要自暴自弃呢?我突然觉得她的笑容好碍眼,仿佛一把利刃割伤我脆弱的自尊。
要你管!我恶狠狠地说。
她显然被我的恶劣吓到了,怔怔地看着我。我没有勇气看她受伤的眼神和凝固在嘴角的微笑,火大的抓起书包冲出教室,将她的一声轻轻的叹息抛在脑后。
冷漠、不屑、蔑视常常是人们对自己拥有的东西报以的态度。
窗外,杨柳正探头看来世界。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带着一种不洗尽世间尘垢决不罢休的斗志在人间来去。等到雨终于停了,我却再也没有看到刘昀。她从此消失了,只留下身旁的空位与无限的惆怅给我。
朋友说我的背影看起来好孤单。我抿嘴苦笑,心中空空落落如冬日的校场一般。
杨柳正在疯长着。当同伴们绷紧了弦在题海中奋战时,我依旧踩着单车在校园里横冲直撞,在这轻雨飘飞的季节里,带着我的莫名的忧伤,像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着伤口。偶尔想起刘昀的笑容,我心中便有一阵暖意。然而短暂的暖意过后却是刻骨的严寒。
我不知道自己在抗议什么,第一次大考中,数学考试我交了白卷。事后,老班气冲冲地将那份卷子拍在我面前,破口就骂,你小子拽什么拽?堕落给谁看啊?亏得刘昀一直说你的好。陈新啊陈新,你知不知道她的最后一个就是希望你能振作!振作!你懂吗?老班气得满脸青筋暴涨。
最后的心愿?我懵了,喃喃道,她怎么了?
血癌晚期,死了!老班吼道。
我如遭雷轰,仿佛世界在瞬间崩塌。刹那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尽管已是晚春时节,我却忍不住颤抖。我终于明白她那一声轻轻的叹息所包含的复杂情感,心中便涌起一阵悲哀:她能在生命受到极大威胁的时刻始终微笑,我却因微小的挫折而气馁,和她相比,我有什么资格再堕落?我流泪了,泪眼模糊中,我恍惚又看见刘昀那充满鼓励的微笑,好象在说,从今天开始,珍惜吧。
身后传来上课的铃响,我终于没有逃课,而是迎着老师惊奇的目光在这个季节里第一次舒心地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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